孙高烝拔高声音,说:“今日楚王即皇帝位,谁人敢有异议?!”
“何事如此热闹,”一道清冽的声音幽幽传来,带着一股慢条斯理的闲适,却掷地有声:“若寡人没有记错,今日并无朝议,为何都聚集在太极大殿?”
“嗬——!!”
羣臣听到声音,纷纷回头,登时倒抽一口冷气。
寡人?如此自称的,只有天子无疑。
“天子?!”
“君上没有驾崩?”
“是君上!是君上!君上还活着!!”
有人款款走入庄严肃穆的太极大殿,一身象征着天子权威的黑袍,高挑纤细,唇角挂着温柔似水的笑容,亲昵柔和,偏偏仔细一看,却透露着犹如冰凌的寒冷,他的笑容并未达到眼底,眸子中闪烁着一股森然。
“你……你不是……”孙高烝吓得睁大眼睛,但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嘴,以免自己说得太多。
“寡人?”梁苒笑起来:“是啊,寡人不是死了么?你们把棺材都抬来了。”
棺材,说到这里,楚王立刻反应:“此人乃是假的!他是冒充的!天子已然驾崩,怎可能死而复生!他是假的!棺材里的才是真正的天子!”
“哦?”梁苒挑眉:“是么?那不如,你打开棺材,给诸位看看,是真是假,一眼便知。”
楚王底气十足:“好啊,打开便打开!”
他亲自走过去,轰一声掀开棺材盖子,又是轰隆一声巨响,棺材盖子掉在地上,楚王指着里面血粼粼的尸体,说:“看!这才是天子的遗体,你是假……”
不等他说完,楚王瞪大眼睛,失声大叫:“怎会如此?!”
羣臣实在太好奇了,顾不得旁的,纷纷伸头去看,之间棺材之中躺着一个……假人。
哪里是什么天子梁苒,分明是一个假人!而且假的不能再假那种!头发是蔫儿的菜叶子做的,眼睛是菽豆,而且一大一小,鼻子是萝卜,嘴巴是蘑菇!
好……好丑……
“假人?”
“竟然是假人!”
“棺材里的不是天子!”
孙高烝也抢到棺材跟前,质问楚王:“怎么会这样?”
楚王震惊:“我……我不知啊!”
梁苒幽幽笑起来:“你们不知,但寡人却刚好知晓,来人啊,带逆贼孙高烝之孙,孙桑榆!”
冯沖押解着孙桑榆走进来,孙桑榆瘦得两腮凹陷,咕咚跪在地上,一脸死灰,颤抖的说:“不是我不是我!都是太宰让我这么做的!我只是奉命行事!奉命行事啊!”
孙高烝刚要开口,梁苒笑眯眯的说:“太宰何必着急,听他说完。”
孙桑榆指着孙高烝甩锅:“是他让我在燕洄的水井中投毒,做成疫病的假象,劝说官服不要上报,趁机拐卖妇孺敛财,再用拐卖的零钱舍粮博取名声……”
“什么!?”众人哗然:“燕洄的疫病,不是天灾?!竟然是投毒!?”
孙桑榆又说:“太宰在研究一种毒粉,可以伪装成疫病,如今还在初步阶段,燕洄天高皇帝远,因而打算用燕洄作为实验田,我说的句句属实,若有假话,天打雷劈!!”
“对对对!还有!”孙桑榆索性都说了,也不差这一点点,说:“他……他还勾连北赵,早就与北赵的赵炀暗通沟渠,派来刺杀天子的赵贼,就是太宰指使的!他……他许诺赵炀,只要杀了天子,便许给赵炀无数城池作为谢礼!”
孙高烝一时变成了众矢之的,羣臣的目光扎在他的身上,孙高烝慌了神,后退了好几步。
楚王却说:“怕什么?!如今京郊都是我的大兵,还有七侯五子相助,我看谁敢说什么!”
楚王幽幽的凝视着梁苒,说:“梁苒!你一个毛头小子,如何配做天子?你不过是被大宗伯扶持上位的傀儡,如今大宗伯不在了,你也合该跟着他去黄泉下团圆!若不想今日血流成河,你便乖乖将玉玺交由我!”
“放肆!”梁溪呵斥:“你这是谋反!”
梁苒镇定自若,说:“看来楚王是连遮羞布都不要了,可惜……可惜啊。”
“你休想耍花样!”
梁苒冷笑,说:“楚王不会以为,孙高烝与你是一伙儿的罢?他虽不姓梁,但窥伺这个皇位已然很久了,今日扶持你这个姓梁的上位,明日便用毒粉给你投毒,你也老大不小了,身子骨能撑得住疫病么?三两日没了,这天下,可就是孙高烝的了。”
孙高烝眼神闪烁:“楚王,不要信他挑拨离间!快!快发出信号,让你的大兵开进来。”
楚王瞪了一眼孙高烝,他虽已然不相信孙高烝,可偏偏如今没有别的法子,大吼着:“来人啊!!大兵入城!”
“来人啊!”
“来人!来人啊——”
楚王喊完,一时太极大殿陷入了沉默,终于,踏踏踏的跫音而至。楚王瞪着眼睛,等来的却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开入太极大殿的,不是楚王的兵马,也不是七侯五子的兵马,而是苏木和苏将军的京畿营士兵!
“你……你怎么会?!”
苏木拱手禀报:“禀君上,大梁宫以被京畿营接管。”
“甚好。”梁苒点点头,回头看向楚王,笑起来:“是了,寡人差点忘了,楚王你们不要再等京郊的联军了,因为……他们迷路了。”
“迷路?!”楚王忍不住尖叫出声,何其震惊。
联军就安排在京郊,一抬脚就能进城,怎么可能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