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功曹史战战兢兢的说:“齐……齐王?”
梁缨冷笑一声,别看他平日里“呆头呆脑”的,有些憨厚耿直,但此时却十足有气场,冷笑说:“怎么,你觉本王不像么?”
咕咚!!
功曹史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双膝颤抖,直接跪在地上,好像一条煮烂了的面条,浑身没魂儿似的,几乎瘫软直不起个儿来。
“拜……拜见齐王……拜见齐王殿下!”功曹史连连叩头。
孙桑榆看傻了眼,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梁苒挑眉:“怎么?孙相的长孙,便可以不跪齐王了么?”
孙桑榆还以为自己是一块硬板,哪知晓今日踢到了更硬的硬板,颤抖的好似筛糠,不停的哆嗦着,咕咚也是一声跪在地上,说:“小……小民拜见齐王。”
梁苒垂着眼目,看着匍匐在地上的两个人,幽幽的说:“功曹史,你方才的话,我没听清楚,劳烦你再说一遍,燕洄疫情,为何不上报朝廷?”
功曹史如遭雷劈,整个人僵硬,后脖颈子一动不动,好似被定身了一般,哆嗦的说:“小人……小人……”
他实在不知该如何狡辩,只恨刚才自己嘴巴太快,什么都说,而且说得那样“知无不言”。他方才毫无忌惮,以为自己便是燕洄的老天爷,自然不会惧怕一些外乡人,常言又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就是这么个道理。功曹史在燕洄,那便是燕洄的父母官,燕洄的天,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呢?
功曹史一向嚣张跋扈惯了,此时完全不知该如何分辨,如何给自己辩解,干脆抬起手来,啪啪往自己脸上抽了两个耳刮子,狠狠的抽下去。
“小人……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啪——
啪!
功曹史一面说,一面抽自己耳光,一副深沉反省的模样。
他打了自己四个耳光,停下来叩头:“小人该死,方才……方才只是一时口不择言。”
“哦?”梁苒则是说:“我让你停下来了么?继续打。”
功曹史僵硬,他的面颊生疼,不必照镜鉴都知晓,此时已经仿佛怀春的少女,绯红一片,关键功曹史可不是“少女”,脸颊好似猴屁股,要多寒碜有多寒碜。寒碜还是其次,他这四下乃是苦肉计,往狠里打的,哪知道梁苒这个“小娘子”,竟不吃这一套,仍然叫他打。
功曹史稍微犹豫,还是保命要紧,一狠心,便又开始啪啪啪左右开弓,抡圆了扇自己的耳光。
啪——
啪——
啪——
一下一下的脆响,回荡在府署的大堂之中,梁苒终于把目光移开,放在孙桑榆身上。
“孙郎君,”梁苒淡淡的开口:“关于燕洄疫病的事情,你有什么话可说?”
孙桑榆跪在地上打抖,眼看着功曹史通红充血的面颊,他可是功曹史啊,到底是有官身在的,而自己呢,虽然是当朝廷太宰的亲孙子,又是长孙,可他不是嫡孙,必须保命才是。
孙桑榆颤抖的说:“请齐王明鉴,小民奉公守法,帮助燕洄难民,可是……可是良民啊!一切都不关小民的事儿!”
啪!扇耳光的声音中断了,功曹史不敢置信的瞪着孙桑榆,指着他说:“你——你说什么?你们孙家现在开始撇清干系了?”
孙桑榆使劲摇手:“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功曹史连声说:“齐王殿下明鉴!当初疫病堪堪开始,下官是打算上报朝廷的,可是……可是都怪孙桑榆这个竖子阻拦,他不让小官向上禀报。”
“你胡说!血口喷人!”两个人掐了起来,孙桑榆喝问:“我们孙家虽然出了一个太宰,却在遥远的上京做官,燕洄本家说到底也是燕洄的子民,我们……我们怎么与官斗呢?”
功曹史指着他控诉:“齐王,您相信下官!都是他们孙家,孙家的人说了,如果我上报朝廷疫病的事情,肯定会丢官的!这还是轻的,若是重的话,脑袋都会不翼而飞!”
功曹史说的没错,他身为一方功曹,掌管燕洄的所有政绩,一旦燕洄发生了病疫,起码是一个失察,玩忽职守的罪名,他的官身是保不住了。若治理疫病不当,没有及时作出反应,别说是官帽了,就连他的性命都难保,必然要压入圄犴候审。
功曹史哭诉:“因着孙家的游说,下官心中又一时害怕,所以才……才被孙家蛊惑啊!孙家说了,只要不上报朝廷,分发给难民的口粮,他们孙家出,如此一来,下官不必丢了官身,孙家还可以趁着疫病赚足口碑,稳固燕洄第一氏族的地位,简直……简直是一举两得。”
嘭!
梁苒狠狠一拍案几,冷笑说:“好一个一举两得。”
梁苒实在没想到,燕洄的疫病,竟然成了燕洄的官员,与当地豪绅勾结,沆瀣一气的契机,也成了豪绅们巩固自己地位的踏脚石。
“你……你胡说!”孙桑榆明显慌张了:“你血口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