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舍粥的粥棚之中,孙桑榆站在主位上,但他也没有帮忙舍粥,只是在仆役舍粥的时候,他象征性的抬抬手,好似便是自己个儿舍粥了。
“孙郎君真是好人啊!”
“好人啊!”
“给我们舍粥,不辞辛苦的,真真儿是大好人!”
“就是啊,孙家可是咱们燕洄有名的世家,孙大郎君更是大善人啊!”
一群难民聚集在旁边,也没有排队要粥水,只是三三两两的谈论着,声音还很高,时不时蹦出一句“孙郎君真是好人啊!”
仔细一看,他们的脸面并不像难民那么蜡黄,他们的身材也不像难民那么消瘦,倒是脸上身上的灰尘,仿佛是去泥垢中打滚儿了一般,十足肮脏。
原来是托儿。
都是孙桑榆找来的家丁,扮演成难民的模样,在一面大喊着“孙大郎君”“孙郎君”等等,目的自然是为了让每一个吃粥的难民,都记得孙桑榆和孙家的恩惠与好处。
孙桑榆在众人夸夸的称赞声中,时不时抬一下手:“老人家慢走。”
“慢走,不够食还有。”
“我们每日都会在这舍粥,旁边还有医棚可以看诊……”
不等孙桑榆说完,人群突然骚乱起来。首先是队尾的人群混乱,竟然有一批人跑掉了,紧跟着队伍中间的人群也开始躁动起来,也跑掉了。
“怎么回事?”孙桑榆质问身边的家丁,家丁自然说不出所以然来了。
“不好了不好了!”远处几个家丁跑过来,但他们还未开口说话,骚动的难民已经大喊着:“孟神医的医馆重新开张了!”
“孟神医治病救人了!”
“活神仙降世啊!而且不要分毫财币银钱!”
“快去看病啊!”
这些子难民,哪一个是没有病没有灾的?他们生活条件实在艰苦,多多少少都会被病痛缠身,一听说孟神医的医馆重新开张了,眼睛瞬间明亮起来,连舍粥的队伍都不排了,轰隆隆全部跑掉,争先恐后的往医馆而去。
“怎么回事?!”孙桑榆大喊:“人怎么都跑掉了?!”
家丁为难的说:“大郎君,孟实甫那个关门已久的医馆,突然重新开张了,不知怎么回事,还说不要一分财币,免费给大家伙儿医治,这不是么,才这么一上午,竟然医治了好几个身患顽疾的难民,这些难民一传十十传百,就……就都知晓了。”
孙桑榆气急败坏:“咱们不是也有医棚么?他们为什么都跑掉了?”
家丁更是为难,看了一眼孙家的医棚。就和孙桑榆舍粥一样,医棚其实也是做做样子,每日只来一个医师,排队便要排出三里地。医师还要休息,中午用饭,晚上按时散班,坐累了要起身活动,总之很多难民排了一整天,连饭都没吃,临到他了,人家医师离开了。
或者有的难民万幸看上了医师,但医师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是随便开了药。
再或者,这疾病医师可以治疗,可偏偏药草十分贵重,孙家的确给人免费看病,但是太贵重的药材并不会负担,这顽疾仍然无法治疗。
然而孟实甫的医馆不一样。梁苒亲自坐镇,孟实甫亲自诊治,所有的药材,无论多么贵重,都可以在医馆中直接支取,还有孟家的小厮帮忙熬药。难民们听说了这等好事儿,岂能还在孙家排队,一股脑全都跑了。
“岂有此理!”孙桑榆冷笑:“这个孟实甫,他不会当孟家是燕洄的第一世家了罢?这种时候与我孙家争风头,真是没有眼力见儿!”
家丁说:“大郎君,要不要小的们去教训教训孟实甫?”
另一个家丁说:“这可使不得!大郎君有所不知,那个孟实甫,表面上是个医师,但其实体格高壮如山,面目凶狠如罗刹!小人听说,日前有人求孟实甫医治,孟实甫没有心情医治,一时心烦了,竟然活活将那个求医的人,手撕了!”
“什么?”
孙桑榆吓了一跳。
家丁信誓旦旦:“孟实甫还有个诨名,唤作活阎王,便是如此,因着他手段黑辣啊!”
孙桑榆不服气,说:“多带些护院来,我倒要亲自去会会他!”
“是是!”
孙桑榆气势汹汹,身边跟着十来个家丁护院,也不管粥棚了,直接往孟家的医馆而去。
嘭——
家丁护院拨开排队的人群,孙桑榆大步走进去,他的模样不像是进入医馆,反而像是进入武馆——来踢馆的。
“什么人啊?”
“怎么还加塞儿?”
“哎呦,是孙家的大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