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还是不听话,一到缝衣的步骤,便会像活了一样扎他。
世子郁笙的针脚细腻规整,就和他的为人一样,看起来赏心悦目,反观梁苒的针脚……
好像有一只八爪鱼爬过,混乱不堪,像足了残垣断戟的战场,有一种尸横遍野的沧桑通感。
梁苒:“……”
梁苒咬着后槽牙,深深吸气,寡人可以,为了儿子,为了卡片,为了大梁的江山,被扎几下而已,寡人可以的。
世子郁笙关切的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梁苒说:“无妨,方才寡人只是……啊!好疼,怎么又……”
一句话还未说完,梁苒又被针扎了……
赵悲雪端着夜宵,一路跟随着梁苒来到世子郁笙的营帐门口,他没有进去,而是仔细倾听里面的动静,想知道梁苒这么晚寻世子做什么。
不一会子,便听到里面传来“啊”“嗯”“唔”的暧昧声息,伴随着急促的喘息,还有梁苒隐忍却有点委屈的喊疼声。
嘎巴——
赵悲雪的手骨嘎巴作响,盛放夜宵的承槃差点被他掰断。
“诶?”有人走过来,拍了一下赵悲雪的肩膀,是冯沖。
冯沖是个夜猫子的性子,精神头大的很,每日不到子夜是睡不着的,他刚要回营帐歇息,路过世子郁笙的门口,便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门柱子一样杵在那里,脸色还黑压压的,仿佛要下雨,不知在做什么。
“赵皇子?”冯沖说:“这大晚上的,你在我师父门口做什么呢?”
赵悲雪的眼眸微微转动,瞥斜了一眼冯沖。他很想进入营帐,看看里面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梁苒会发出那般暧昧的声音,但赵悲雪及时止住了动作,若是这么贸然冲进去,梁苒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冒失,不够稳重,甚至遭人厌恶。
赵悲雪的心思升上来,对冯沖说:“我路过此处,听到世子的营帐中有奇怪的声音,出门在外小心谨慎为好,别又是刺客。”
“什么?!”冯沖紧张的说:“万一是刺客……我师父那柔弱的身板儿,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不行!我得进去看看!”
要不然说冯沖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呢,一说就信,而赵悲雪也不是傻狗,而是一只心机的狼。
哗啦!!
冯沖打起帐帘子,大步冲进去,喊着:“师父!你没事罢!!”
于是赵悲雪顺理成章的,跟随在冯沖之后,第二个进入营帐。
一进入营帐……
冯沖:“???”
刺客呢?压根儿没有刺客。
营中分明是世子郁笙和梁苒二人,二人坐在一张席子上,简直可以说是“亲密无间”,世子郁笙从后背搂住梁苒,其实也不是搂住,毕竟世子郁笙动作规规矩矩,不敢分毫造次,正在手把手的教导梁苒缝衣。
赵悲雪:“……”胃里好酸。
冯沖纳闷,挠了挠后脑勺:“师父,你们这是……?”
世子郁笙连忙后退,放开梁苒,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
梁苒寻思着,怎么与大家解释,寡人正在做小衣裳的事情。
便见冯沖的眼睛雪亮,跑过来兴奋的说:“师父,你在教君上裁衣?师父你怎么能这么偏心呢?我也想学!师父师父,你也教我罢!这小衣裳好是可人,裁得真好!”
梁苒:“……”活络气氛,还是要看义兄啊。
冯沖一口一个师父,难得叫得一向淡然的世子脑仁都疼了,他看向梁苒,请示梁苒的意思。
梁苒咳嗽一声,顺着话说:“寡人也是临时起意,哥哥既然也想习学,正好儿,便一起坐下来学罢。”
冯沖欣喜:“好啊!”
于是梁苒、冯沖跟随着世子郁笙习学裁衣,而赵悲雪“看贼”一样死死盯着世子郁笙,他可没忘了,世子郁笙曾经扮做过梁苒的丈夫,虽然是假的,但足够赵悲雪吃味儿。
赵悲雪的心思可不比冯沖那么简单,他虽没有多问,眯着眼睛站在一旁,但心中千回百转的,好生古怪。
梁苒突然习学裁衣,一个天子,为何要习学这门技艺?若说行军无聊,也只有冯沖一个人会信,左右赵悲雪是不信的。
更何况……
赵悲雪低头凝视着梁苒的图样,那是一个小娃娃的衣裳。
微微蹙紧眉心,赵悲雪不得不多想,梁苒根本没有后宫,掖庭都是空的,也没有宠幸的宫女,更不要说孩子了,至今没有开枝散叶,那为何要做一个孩子的衣裳?
他的表情猛然一动,赵悲雪今日在御营大帐外,听到了两个人的吐息声,一个是梁苒的,另外一个稍弱一些,如不是身体极为虚弱之人,便是……一个孩童!
难道……
赵悲雪心窍跳得飞快,梁苒的营帐中,藏了一个孩子?而梁苒此时正在为那个孩子做衣裳?
不得不说,赵悲雪的感官相当灵敏,真的犹如狼一般。
梁苒又开始缝衣,虽然有世子郁笙的教导后,走线针脚比刚才稍微好一点点,但还是偶尔扎到手,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初学者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