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冯沖的嗓音。
梁苒的脸上划过一丝失望,显然这个时候不想被人打扰。赵悲雪反应更快,一把抱住梁苒,用被子严严密密的将他裹起来,要知晓梁苒此时还穿着女服,而且未着里衣,除了赵悲雪自己,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梁苒这幅模样。
“君上!沖有要紧事需要立刻回禀!”冯沖的嗓音在帐外响起。
赵悲雪沙哑的说:“等着!”
冯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皇子好似对自己有意见,每次说话的语气都很差。可冯沖没想到自己何时得罪过他。
梁苒快速换下女服,更衣完毕,又恢复了衣冠楚楚的帝王之相,只不过他如今身子酸软的厉害,实在站不起来,只得坐在席上,这才朗声说:“兄长,请入内罢。”
冯沖走进来,立时便感觉有人瞪自己,且目光十足不友善,侧头一看,果然是那位赵皇子,何止是不友善,倘或左右无人,冯沖感觉自己很可能被赵皇子暗杀!
“哥哥,”梁苒唤得很是亲切,面容虽憔悴了一些,却不露出一丁点儿的不妥,询问说:“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对对!”冯沖一打叠点头,说:“方才派出去探路的护院回禀,说是看到了一支军队,他们还举着旗帜!”
冯沖从怀中掏出一张丝绢,丝绢上是护院绘制的旗帜简图。
其实在古代,军旗之上大多数绘制的都是徽纹或者图腾一类,而并非书写文字。冯家的护院没有在朝廷中混迹过,所以对这些不是很了解,谨慎的将徽纹绘制下来。
梁苒一看,面上满是惊喜,说:“这是晋王的旗徽。”
晋王乃大梁四王之首,不正是梁苒的大皇兄梁溪么?
梁苒追问:“在何处见到了这支军队?”
梁溪的队伍就在眼前,岂不是说明寡人很快便可与扈行的大部队汇合,比想象中简单便宜许多。
晋王的军队,再加上冯家的五百护院,只要两军会师,便再也不需要惧怕大宗伯的诡计了。
冯沖则是一脸为难,说:“就在前方不远,只是……这支队伍之后,还有人悄悄的跟着他们。”
梁苒捕捉到了不同寻常,蹙眉说:“什么人?可探查清楚了?”
冯沖眉头皱的更紧,此时此刻的他,完全卸去了调儿当啷的公子哥气质,严肃的说:“是当地的马匪。”
马匪!又是马匪!
据冯沖所说,这附近有一伙马匪,他们自称是山戎的后裔,居住在深山之中,烧杀抢掠什么都干。官府曾经派兵剿匪,但可惜的是,山势连绵,多有山洞,那些马匪狡猾的厉害,只要官兵一到,便躲藏在山洞之中。
整座山的山洞,少说也有一千,官兵的人数不够多,无法地毯式搜索,马匪便像是油滑的泥鳅,与他们打游击战,抓也抓不干净,久而久之,官府的人也疲沓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冯沖说:“这伙马匪狠辣的厉害,他们是见钱眼开的,怕是想要偷袭晋王的军队,这可如何是好啊!晋王的将士虽兵强马壮,但这附近的地势崎岖,还有大小沼泽,加之外面已然下了大雨,还有起雾的势头,我怕……怕晋王会在马匪手上吃亏!”
梁苒的眉心紧紧皱在一起,他似乎在思考什么。
赵悲雪这个“石头人”终于开口了,说:“马匪不过是图财,他们如何敢劫掠官府?”
他这话一出,冯沖突然愣住了,似乎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马匪虽然凶狠彪悍,但他们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为了求财。官府派兵围剿之时,马匪也只是躲藏,没有与官兵硬碰硬,这说明他们不想彻底得罪了官府,若是真的惹怒了官家,往后派大兵前来,吃亏的总是他们。
但眼下有些子反常,这些马匪竟然偷偷跟着一支拥有旗徽的军队,旗徽这东西可不多见,尤其晋王的旗徽是交龙旗,那是除了梁苒这个天子御驾亲征之外,最高等级的旗徽,便算是普通人不识得交龙,也该知晓这支队伍绝不是普通的军队。
马匪没有理由碰这块硬石头。
梁苒沉声说:“这些马匪,怕是遭人指使,要对大皇兄不利的……”
*
自从那日遭遇刺客袭击,天子失踪之后,秦王梁深便与晋王梁溪一刀两断,独自带了自己的亲卫离开,而梁溪则是带着大部队,继续寻找天子的踪迹。
天色黑沉沉的,乌云被狂风推搡着,层层叠叠的压将下来,大雨倾盆而下,伴随着浓浓的雾气,将黑暗的荒郊野岭搅得天翻地覆。
梁溪瞬间被浇了一个透心凉,衣衫湿濡,鬓发滴水,下令说:“迅速扎营!”
“敬诺,大王!”
“迅速扎营——”
传令官快速传令,士兵动作迅捷,整齐有素,快速搭建营帐。
就在营帐搭建到一半之时,突听“踏踏踏踏”之声,那是马蹄骤响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围剿而来。
“杀——!!!”呐喊声冲天而起。
晋王梁溪立刻戒备,一面吩咐迎战,一面说:“什么人?”
亲随保护着梁溪频频后退,惊恐的说:“大王,好、好像是马匪!”
“马匪?”梁溪一愣,似乎觉得不符合常理。
但那些袭击而来的人,的确是马匪。一个个衣衫并不华贵,也没有统一规制,手上的兵器也不像是出自朝廷,反而像是自己打的一般。
“哈哈哈!今天让老子捞了一个肥的,这油水!”
马匪仗着是偷袭,晋王的队伍正在扎营,完全没有迎战的准备,又十足熟悉地势,借着大雨与大雾的掩护,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完全占据了上风。
“杀!!给老子杀!人都砍了,钱全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