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帝都的雪停了,中午难得出了太阳。
阳光将空气照得清新怡人,四处光线又十分充足,人们大多没有开灯,而是将窗户窗帘拉开透气、迎接久违的自然光。
那位校医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哨兵学院的这间医务室就是这种情况。
然而,当门被关上,医务室所有遮光帘也被拉得严严实实的时候,屋里的一切就都暗了下来。
黑暗是滋生杂念的土壤,从某种程度上说,也为羞耻心提供了仅有的屏障。
视觉被亮度削弱了,其他感官自然更加鲜明,在本就出色的感知能力下,房内淡得几乎闻不到的药水味的存在感便愈发强烈,原本因动作轻缓而十分细微的、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也显得刺耳起来。
布置简单的诊察床边,制服裤落在地上,旁边放着被解开的作战腰带,再旁边则是一双深色的高帮军靴。军靴一看就是用了硬质皮革的产物,适合在雪地上跋涉,也适合训练与战斗。
比军靴高出一截的是同样深色的制式袜子,几乎包裹到了小腿肚的位置,将本就流畅的肌肉线条衬得更加分明。
继续往上,一部分位置就暂时没有遮挡了。
“……”
悉悉索索的声音忽然停止。
之前一直低头执行命令的年轻哨兵悄悄抬眼,望向坐在一旁轮椅上的向导,目光似试探似询问。
而向导那双不带情绪的冰蓝色眼睛本就在看他。
二人视线相对。
其中一人的呼吸骤然加重,衬得医务室更安静了。
半晌,哨兵收回目光,带着燥意的红从耳朵蔓延到脖颈。
没有任何交流,悉悉索索的声音却像是被按了什么启动按钮一样,再次响了起来。
终于,最后一件下装也滑落到地上。
该下一步了。
祝回这时已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徐寻月其实并不准备把这件事就这么过去,现在可能就是要罚自己。
……是不是要抽他?
当然……当然抽也没关系,他撒谎哥哥罚他天经地义,但哥哥生气了,他是很怕哥哥生气的。
要让哥哥消气。
所以什么都不用管,把哥哥说的话做好就对了。
祝回干脆利落地翻身上床,动作之敏捷,完全达到了哨兵学院实战课的速度标准。可惜没有布料遮掩,无意识紧绷的身体终究出卖了他,朝结合向导透露着他内心的不安。
徐寻月垂眼看着,把轮椅的位置往床边移了一点。
他先是抬手,抬到一半,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手绕到脑后将发绳取了下来。
被哨兵蹭到松松垮垮的低马尾散开,随意地披在肩头颊侧和背后。发丝看着顺滑柔软,很好摸的样子,显得人更加温柔,就算没有表情也不那么可怕了。
和低马尾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但都好看。
正在用余光偷瞄的哨兵就看呆了。
徐寻月注意到他的眼神,动作一顿。
他本想在开始之前把头发重扎一遍,这时便改了主意,将一侧长发别到耳后,毫无征兆地朝哨兵勾了勾唇,眼眸颜色如前纪元的清澈蓝海,温和而宏远,迷人又无害。
款式简单的黑色发绳被他放进祝回手心。
祝回下意识接住,攥紧了。
潜意识里传来强烈的危机感,然而一点作用都没有,当事人直接忘了今夕是何夕。
他抓着发绳乖乖趴好,抿紧的唇不自觉扬起,像是得到了什么宝贵的礼物——
“啪”的一声。
清脆且响亮。
祝回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前一秒滞留在眉眼间的窃喜立刻演化为某种混合着羞赧与克制的神情,耳根、侧脸和脖颈,都成了前所未有的赤色,甚至连刚被扇过的地方也微微泛红。
只穿鞋袜袒露在空气里的腿瞬间绷紧,在床垫上幅度很小地弹动了下,随后老老实实地挪回原位。
徐寻月听见了一声闷哼和他变得凌乱的气息。那气息一开始急促,后面反应过来,又渐渐收敛住了。
祝回还下意识闭了眼睛,只是第一下之后没等到第二下,过了一会,就又睁了眼。
被那一下打掉的理智恢复了点,他头脑不是很清醒地回忆着,刚刚好像……好像不怎么痛?
怎么会这样?
哨兵体质强大恢复力惊人不假,对疼痛却是很敏感的。在几百年前的帝国,还曾设有让向导特地放大哨兵痛感进行折磨的酷刑,后来随着人类文明的进步被废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