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两个人回来的一路上,共乘一辆马车,却连一句话都没有。
&esp;&esp;姜芙心情复杂,看着那座药圣庙,竟一时说不清是喜还是悲。
&esp;&esp;明明许岚沣所求之事已了,但姜芙仍是觉着心里空落落的。
&esp;&esp;脸色烫红,似被风吹的一般,整个人头重脚轻,加上身后贴了个人过来,她有些吃不消。
&esp;&esp;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崔枕安此刻连眼都舍不得睁开,生恐再睁眼,这人就又会跑了似的。
&esp;&esp;他手臂轻轻环住姜芙肩与腰身,头埋进她的颈窝间,却感到一阵异样的滚热之感,只是这个时候他未及多想。
&esp;&esp;“这些日子,你在外过的好吗?”喉结微动,颇有些没话找话的意味,明明过得如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esp;&esp;喉咙有些微痛,姜芙不想说话。
&esp;&esp;可他似没完,又接着道:“这些日子,你离开的这段日子,你有没有哪怕一点点想我?”
&esp;&esp;是想过的,此事她承认。
&esp;&esp;人非草木,况且还是姜芙这种心性的人。
&esp;&esp;他曾弃她,骗她,救她于水火的却也是他,给许家翻案的,为父亲正名的还是他。
&esp;&esp;他那么坏,好像又没坏到底。
&esp;&esp;更是在今日见到他为许氏所建的庙堂之后,心情难以平复。
&esp;&esp;竟有些糊涂了。
&esp;&esp;然,他就算如何做,姜芙心里也有个结,有这个结在,便是两个人永远不可逾越的鸿沟。
&esp;&esp;崔枕安是个聪明人,亦知姜芙性情,只要是她不想答的话,她宁可闭口不谈,也不会多问出半个字来。
&esp;&esp;手背有些滚烫,再睁开眼,是她的泪珠子不知何时正落在自己手背之上。
&esp;&esp;自她颈窝间抬起下巴,他强撑着站直身子,却再一次看向她潮湿的眼睫。
&esp;&esp;“你又在哭什么?为了谁而落泪?”轻咬牙关,下颚处微微鼓动,眉头微锁,却仍想求个究竟,“还是为着许岚沣?”
&esp;&esp;未等人答,他后撤两步,将手自她肩上拿开,两个人终拉开了些距离,唇角微勾,眸中却没有笑意,似一片了然,“看来,这辈子你只会为她而落泪了。”
&esp;&esp;双腿疼的厉害,今日膝盖用的频繁,乍一失了支撑,他有些吃不消,终是朝后又撤了几步,直到撑着圈椅扶手坐下。
&esp;&esp;余光看到她拿袖子擦眼。
&esp;&esp;本来,她回来就是不甘心的,就是为了沈齐。
&esp;&esp;“我想,为了许岚沣你会恨我一辈子吧。”独坐圈椅之上,一片了然万物的神情,又是一声苦笑。
&esp;&esp;好似两个人永远都是不同步的,阴错阳差,再也回归不到原点。
&esp;&esp;最后他实难坐住,自圈椅上站起身来,稍缓了片刻,才能走动,在行至门口时,崔枕安微微侧目,欲言又止。
&esp;&esp;明明他只要同她讲,钟元并非死于他手,明明他只要说一下便好,可犹豫再三,仍是占有欲和嫉妒心作祟,他不愿意看到姜芙再一次头也不回的离开他,去奔向许岚沣。
&esp;&esp;本就是打定了主意这辈子都不会告诉姜芙许岚沣的结局,可就在他微微侧身看到姜芙拭泪的一瞬间,不知怎的,心竟软了。
&esp;&esp;从前他不是这样的人,旁人若是让他不痛快,那任何人也别想痛快,别想如意。
&esp;&esp;可此瞬间,竟一股可悲之感涌上心头,那女子落泪,就一如心中旷野遇秋日萧条。
&esp;&esp;不懂得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亦不懂得为何事情会终闹成了这般。
&esp;&esp;然,他正回过身,看着月光将自己的身影拉成老长,耳畔垂升起许岚沣的劝言。
&esp;&esp;字字在耳,句句落心。
&esp;&esp;微闭双目,而后缓缓睁开,良久,他才望着漫天的繁星落了主意,唇齿稍动,声线低沉,却让人听得无比明晰,“我曾动过不止一次杀许岚沣的念头”
&esp;&esp;独站房中,姜芙眼皮微然撑起。
&esp;&esp;话仅说半句,可她好似在期待什么似的。
&esp;&esp;直到听到门口那人又讲道:“可一想到你会为此恨我一辈子,终没下得了手。”
&esp;&esp;语说平静,在讲说的事好像与之无关,全然透不出自己心中澎湃与风浪。
&esp;&esp;亦可说,是在这一刻,他一直强硬着的那颗劫夺的心,莫名释然了。
&esp;&esp;不是他的,抢得了人,争不得心。
&esp;&esp;是为钟元所讲的,无用。
&esp;&esp;姜芙止了泪猛回头,泪珠子甚至还挂在眼睑上。
&esp;&esp;背对房中的人,她明明细微无声,可崔枕安似是能猜想得到她现下应是怎样一副神情。
&esp;&esp;身后人的目光充着不可置信,姜芙一点点正过身来,“你说是真的?”
&esp;&esp;繁星入眸珠,崔枕安苦笑一声,给了她一个笃定的答案,“嗯。”
&esp;&esp;一声应响落地,只听身后有脚步声跃动,随而一阵香气擦肩而过,姜芙现在眼前,“你真的没有杀他?”
&esp;&esp;姜芙觉着这件事情太过不可思议,以崔枕安的心性,他怎么会放过钟元呢?
&esp;&esp;可转念一想,连为许氏修庙堂的事都做得出
&esp;&esp;不愿自她眼中看到一脸不愿信的模样,崔枕安不再以目光相绞,而是微侧过头看向旁处风景,口不对心道:“我崔枕安说一不二,没必要为了哄你编出这样的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