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视线照比方才稍暗,狭小的船身中皆是两个人的息动之音,姜芙的唇被人嗫出声响,崔枕安的手探到她的玉带之上。
&esp;&esp;未等他动手,姜芙手臂一用力,崔枕安意会她图,顺着她手臂的力道翻身躺下来,姜芙欺压而上。
&esp;&esp;崔枕安一手抚着她的腰,一手按着她的背,反而是姜芙破天荒的手尖儿去勾他的玉带。
&esp;&esp;沉迷时,崔枕安的衣衫敞开,露出大片肩颈,姜芙的发髻松散,他抬手将上头摇摇欲坠的发簪取下,满头青丝尽泄,发香气怡然。
&esp;&esp;指尖儿探到肩颈光洁的肌理,下移三寸,无名指微曲,将藏在袖沿处的银针一点一点挪出,崔枕安丝毫未觉。
&esp;&esp;指腹寻准了位置,姜芙迅速立起银针,朝他肩上穴位扎去。
&esp;&esp;一阵迅猛似蜂尾袭来的蛰痛,让崔枕安吸了一口凉气,随即睁眼,却见着姜芙正在上面阴阴的冲着他笑。
&esp;&esp;歪头朝肩头痛处看去,一根银针正立在他肩头借着残月发亮,不多时,手臂上一阵强烈的酸麻之感传出,迅速涌遍全身。
&esp;&esp;立即意识到了什么,他抬眼看向姜芙,“你”
&esp;&esp;一个你字尚未说全,他便如被人使了哑药,遍身使不上力不说,连话也讲不出。
&esp;&esp;一双眼怒目圆睁,看着眼前的人,也仅能凭一双眼珠传达自己的情绪。
&esp;&esp;姜芙自他身上下来,坐到崔枕安的身侧,探身拾过他手边的发簪握在手中,一双杏目无波无澜的垂观崔枕安。
&esp;&esp;作者有话说:
&esp;&esp;??
&esp;&esp;筛子
&esp;&esp;“我知道你把他杀了,你从来都不是个好人,我早该知道的。”
&esp;&esp;姜芙微扬下巴,望向崔枕安的目光带着无边仇视。
&esp;&esp;一如先前崔枕安初归北境,看到那些被他收拾的堂兄弟,看他的那种眼神。
&esp;&esp;只不过这样的眼神出现在姜芙脸上,尤其让他寒心。
&esp;&esp;他现在周身被麻痹,连动一下指头都不能,全身的血脉似被凝住,气喘急息。
&esp;&esp;那支尖锐的发簪被姜芙牢牢攥在手中,似知晓她的意图。这是要为钟元报仇。
&esp;&esp;昨日的温存,今日的软香,泛舟游湖皆是她有意设下的圈套,目的是只为了此刻避开所有人。
&esp;&esp;姜芙说他不是个好人,其实他也从未知晓姜芙竟会有这一面,不是吗?
&esp;&esp;散落的长发遮于肩侧,姜芙身子前探,努力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样,可到底还是不争气,一说伤心事,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转。
&esp;&esp;“你为什么要回来?”她沉压着嗓子质问,那发簪就晃在崔枕安的眼前,“你既然当初将我丢掉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找我?”
&esp;&esp;“你以为我稀罕做你的太子妃吗?你以为我还爱你吗?”大颗大颗的泪珠子砸在崔枕安的脸上。
&esp;&esp;“当你拿我当草芥的那一刻起我就不爱你了,我这条命是钟元给的,你既有本事杀了他也该杀了我!”
&esp;&esp;“爱你这种人,是我姜芙当初有眼无珠,我喜欢的不过是我臆想出来的崔枕安罢了!”她因少女心思想象出的那个救下他的俊朗少年,翩翩公子,正义、温和、良善
&esp;&esp;而不是眼前这个太子,自私、凉薄、狠辣、忘恩负义。
&esp;&esp;她声声说着,崔枕安眉目紧紧皱在一处,借着月色光华姜芙看清他眼底的情绪,愤恨、失望搅杂在一起。
&esp;&esp;那种想要跳起来杀人却无可奈何的样子,竟让姜芙第一次觉着痛快。
&esp;&esp;“你这种没有心的人,可知什么是疼?”眉目稍提,姜芙将手中发簪高高举起,正扎在崔枕安的肩胛之上。
&esp;&esp;浓浓的血色顺着簪尖流淌下来,他身子也跟着一颤,却是再大的动作便做不得了,连哼声都喊不出。
&esp;&esp;月色下能看到他紧皱成一团的眉头,还有紧咬的牙关。
&esp;&esp;一下毕,紧接着挨着此处又是一簪子,下手比方才还重,又是一道血痕流淌,他再次跟着一颤。
&esp;&esp;拔出的簪身还染着血,血气冲鼻,姜芙也红了眼,猛抬胳膊,顺着他的伤处肆意扎去,动作急了,崔枕安的血飞起来老高,溅在她的衣裙上,脸上。
&esp;&esp;她这般扑腾,使得船身晃动,船尾的油灯火光也跟着跳跃。
&esp;&esp;远处的方柳和仇杨遥望这头,见这船身晃动异常,二人对视,还以为那两个人在船中正旖旎春风,二人相视一笑,别过眼去,不再朝前探看。
&esp;&esp;崔枕安的四肢几乎被姜芙扎成了筛子,姜芙懂得医理,刚开始下手还有分寸,可到后来便簪簪透骨,下下冲筋。
&esp;&esp;冷汗顺着崔枕安的额头直下,身上四处传来伤痛,密密麻麻齐齐疼起,比这些皮肉之痛还摧人心肝的,是姜芙说的那些话,原来,他所认为的姜芙在向他一点点靠近,不过也是一场骗局,原来她在心里是那般看待自己的。
&esp;&esp;他面色苍白,牙关紧紧咬住,到了最后却是连一声闷吭也没有了。
&esp;&esp;发散了半晌,姜芙心里的怨气好歹释放些许,放眼一望眼前的血色,几乎被扎烂的崔枕安,她猛吸一口气,抿了唇角。
&esp;&esp;“疼吗?”姜芙沉下肩,知道外面还有旁人,声音压得更低,“你身上的这些疼,与我当初所受相比,不值得一提。”
&esp;&esp;“太子殿下,您可知道大牢是什么样?您可知道乱葬岗埋了多少白骨?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将我想丢就丢想捡就捡!”
&esp;&esp;她从未这么恨过一个人,从未!
&esp;&esp;“我一想到,那个将我从乱葬岗背回来的钟元死在你手里,我就恨不得扒了你的皮!”
&esp;&esp;话落,她抬手又是两簪子,几乎将崔枕安的大腿扎透。
&esp;&esp;一想到钟元,她整个心都似被刀割一样的疼,就算崔枕安以命换命她也仍觉不够。
&esp;&esp;“我恨沈家人,可与他们相比,其实我更恨你,你将我所有重要的东西都夺走了,骗光了我也恨自己没出息,我没杀过人,也下不了手,我更不想因为你这种人背上罪孽,今日我留你一命,”她一顿,“崔枕安,咱们两个之间的孽缘今日就算彻底斩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