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三个月来,但凡睡不着觉,谢征便会反复地看,直到困意涌上,不知不觉失去意识。
&esp;&esp;今晚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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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又一个天灵根?!”
&esp;&esp;“有个蔚凤师兄就足够打击人了,怎的还来?旷世天才是萝卜吗,一拔一个扎堆来问剑谷?”
&esp;&esp;“听闻昨日各位长老闹得不太愉快……”
&esp;&esp;“能愉快吗,谁不想要个天资卓绝的徒弟?恕己长老便罢了,其它几位可是早早在主殿等着,准备一展身手拿下的,谁想被无律长老半道截胡?”
&esp;&esp;“唉,被合体期长老抢着要,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esp;&esp;一大清早,就有弟子三三两两聚在问剑台,交接起各处听到的传言。
&esp;&esp;这儿是外门弟子晨练之处,还未到时候,人群稀疏。
&esp;&esp;谢征领到服饰后才换好,就被琼光拉来观摩,说是先熟悉一番,心里有个底。
&esp;&esp;问剑谷的常服虽只是一身白,白得却很讲究。里衣、薄衫、长褂、外氅都绣有暗纹,以墨色衣带束起,白裤玄靴,宛如振翅欲飞的仙鹤。
&esp;&esp;乌发以玉带高束,弟子牌佩在腰间门,垂下几条灰蓝赤绯的丝缟,举手投足间门十分飘逸。
&esp;&esp;冬暖夏凉,触觉细腻,轻如云影。
&esp;&esp;谢征一向不太关注穿着打扮,可也不得不承认,穿上这一身,多少有了点修道的意思。
&esp;&esp;不愧是大宗派,连身外之物的细枝末节都准备得极其精致。
&esp;&esp;学着琼光的动作把木剑抱在怀里,问剑台上,已陆陆续续有人列阵。
&esp;&esp;“王师兄不必晨练?”
&esp;&esp;“这个嘛,也没死规矩硬要你来。”琼光摸摸下巴,“晨练是为防弟子偷懒设下的,也方便师长□□习。偶尔哪位内门师兄师姐路过,兴致上来还会露一手,不来就错过了。”
&esp;&esp;“哦对,内门弟子的衣着与我们不大一样,谢师弟你可记好了,别认错。尽管也是白色,襟口袖裾都有墨黑滚边……”
&esp;&esp;谢征问:“外氅下摆是否还绣着描金符箓?腰封坠连珠玉?”
&esp;&esp;“是是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肯定,下一秒,琼光一愣,“你怎么知道?”
&esp;&esp;谢征垂下眼睫,朝前一指。
&esp;&esp;只见一道挺拔背影立于问剑台阶梯之处,打扮同他方才所说如出一辙。
&esp;&esp;问剑台上,一群弟子哪里还记得晨练,纷纷激动地闹开了。
&esp;&esp;“是内门的师兄!今日真叫我赶上了!”
&esp;&esp;“也未必会来教习,或许只是随意看看。”
&esp;&esp;“不过,这位师兄怎有些眼生?这般容貌,不该忘记才是,我却好似从未见过……”
&esp;&esp;“他好似在寻什么东西?”
&esp;&esp;看清对方面容的那一瞬,琼光低声惊呼,拽了拽谢征的衣袖:“谢师弟,是你表弟!”
&esp;&esp;“嗯。”光看背影,谢征就清楚了。
&esp;&esp;“他在找你吧,不去么?”
&esp;&esp;谢征还未回答,压平眉宇四处探查的少年已将目光转向这边。
&esp;&esp;隔着问剑台和数不清的白衣弟子,他们对上视线。
&esp;&esp;傅偏楼愣怔片刻,随即下了台阶,大步冲这边走来。
&esp;&esp;“谢……”憋着一口气走到近前,他反而说不出话。眼眸眨了又眨,好似仅一晚未见,就对面前人十分陌生了。
&esp;&esp;谢征低头望着他,发觉那只蓝眼被用一条布带缠了起来。
&esp;&esp;“你缠的?”
&esp;&esp;“嗯?”傅偏楼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在说什么,点点头,“嗯。”
&esp;&esp;接着又补了句,“以防万一,像李草那样就不妙了。”
&esp;&esp;“……会看不见。”平时用碎发遮挡,还能剩下些视野。
&esp;&esp;谢征知道那只眼睛是完好的,傅偏楼却要装成残障,如今连用都不用了。
&esp;&esp;虽说,这样做才足够谨慎,入了仙门,当然不可如在凡间门一般随意。
&esp;&esp;只是……很委屈。
&esp;&esp;谢征忽而道:“你只管修道,无需考虑这些。”
&esp;&esp;傅偏楼盯了他两秒,笑了。
&esp;&esp;“谢征,你还是老样子,什么都想揽过去,独自烦神。”
&esp;&esp;像是终于将眼前容姿凛然的仙门弟子与灰扑扑的凡人表哥联系在一起,傅偏楼习惯性伸手,扯住谢征的衣袖,傲然道,“我要考虑的,因为这是我的事情。”
&esp;&esp;谢征是真的有些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