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近日一直在想,若是把赵国舅拉到刑场上,用利刃把他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让他哀嚎三天三夜再咽下最后一口气,不知太后会是什么反应。”
“晏九黎!”太后脸色发青,眼神突然迸射出尖锐的怒火,“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赵家跟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如此报复他们?”
“赵家作的孽还少吗?”晏九黎反问,眼底寒光森森,“太后心里应该清楚赵家人做过什么,他们就该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让他们去到地狱,好好问一问他们的父母,他们做了什么恶,会让子孙后代承受如此惨痛的惩罚?”
太后骇得脸色煞白,血色一点点从脸上褪去。
她此时憔悴不堪又惊惧不安的样子,已看不出一丝一毫属于太后该有的尊贵和高高在上,只剩下狼狈和绝望。
晏九黎淡道:“赵家没人能活得了,他们的罪恶必须用鲜血才能洗清,不过太后或许可以决定他们的死法。”
太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眉眼有种无能为力的悲凉:“九黎,你对自己的母亲和舅舅就这么恨吗?哀家十月怀胎生下你,让你生来就有尊贵的公主身份,劳心劳力把你抚养长大,哀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报复哀家?!”
晏九黎就这么静静坐着,沉默地看着她脸上的痛苦和绝望,听着她的怨恨和控诉。
须臾,她淡淡一笑:“常年身居高位的人,记性是不是都不太好?”
太后一震,不发一语地看着她。
“十月怀胎?”晏九黎嗓音寒凉,“怀胎的人是你吗?”
太后惊怒:“放肆!”
“撒谎撒得久了,是不是差点连自己都骗过去了?”晏九黎看着她,眼神冰冷,“赵家人罪孽滔天,不仅仅是因为弑君,更是因为强占民女,草菅人命!”
“太后,本宫再问你一遍,本宫的生母真的是你吗?”
“你不敢回答这个问题,甚至连赵家人的性命都威胁不了你,因为你知道一旦把真相说出口,本宫对赵家的仇恨只会更深。”
“你不敢说出真相,就是还抱着侥幸的心理,以为本宫会看在母女情深的份上,对赵家人网开一面?”
“可惜就算如何强词夺理,也无法掩饰你对本宫发自骨子里的厌恶,你连伪装都不屑。”
晏九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太后:“你厌恶本宫,不是因为本宫在西陵的经历,而是你们这些人天生的傲慢,觉得本宫身上流着外室的血,流着宫女的血,你觉得本宫卑贱,不如你这个赵家嫡女高贵——”
“住口!你给我住口!”太后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失控地站起身,指着晏九黎,“哀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晏九黎,你给我滚!滚……咳咳咳咳咳……”
身子一个踉跄,她直接摔倒在锦榻上,撕心裂肺的咳嗽使她脸色涨红,看上去不再那么消沉死寂。
曹嬷嬷慌张上前,焦急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晏九黎冷眼看着她:“不必等到秋后了,三日后,国舅府满门会被拉去刑场斩首,到时本宫会派人来请太后亲自去观刑。”
丢下这句话,她冷冷转身离去。
你这是迁怒
顾贵妃说的话,晏九黎信了七八分。
虽心里明白她说的应该都是真的,但回府之后,她还是派人去查了当年的真相。
事情要追溯到二十多年前。
那个时候赵国舅的父亲还活着,在朝中做户部尚书,赵家还不是国舅府。
这位赵大人生性风流,后院妾室不少,但生的孩子却不多。
赵樱的母亲薛氏之所以成为外室,是因为这个女子性情刚烈,赵尚书担心把她带进赵家会折腾出不好的事情,就把她关在郊外一座别院。
直到她在赵尚书数次强迫之下有了身孕,并且被迫生下这个赵樱这个女儿,她才有了被拿捏的把柄。
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薛氏不得不接受这个悲惨的事实,在郊外跟女儿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赵尚书一个月去个一两回,去的时候避开众人耳目,赵家主母好像从未怀疑过——或者就算有所怀疑,甚至知道了真相,对一个外室和一个外室女儿,她可能也从来没放在眼里。
所以双方一直相安无事。
直到薛氏生了个儿子,且三岁那年,赵尚书坚决带着薛氏母子回赵家认祖归宗,当家主母气得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大闹了一天一夜,甚至威胁着要让外面的人都知道这些烂事,让赵尚书被御史弹劾,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赵尚书大约是怕了,答应了很多不情愿的条件,比如薛氏的儿子不能分赵家家产,不能读书,不能科考,不能顶着赵家子嗣的身份坐享富贵,几乎剥夺了薛氏子所有的权利。
而相比这些,赵樱作为陪嫁侍女进宫,似乎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赵尚书答应得很干脆。
有把柄落在妻子手里,他没有拒绝的资格。
高门贵胄之家,主母掌握着内宅妾室和庶子庶女的生杀大权,可以轻易决定他们的姻缘和将来的命运。
而薛氏母子只有顺从的份。
所以赵樱进了宫。
她的弟弟在赵家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那个孩子直到死,都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而他离开人世的时候才八岁。
晏九黎靠着窗前锦榻,沉默地看着窗外,眼前仿佛浮现深宅大院那残酷的一幕幕,一个正值妙龄的女子,只因为长得有几分姿色,不但要面临无耻男人仗势欺人的强迫,还要忍受一个陌生女人的日夜刁难,像是一朵鲜花渐渐凋零枯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