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有计划也不知道早点放屁,害老子白跑一趟!”
“明天跟我去喝酒,就当补偿我的辛苦!”
他说完就自顾自走进了平时落脚的房间,没有给我任何问话的机会。但当时的我也确实不知如何开口,想着来日方长,便也随他去了。
次日,凯尼带我去了一家勉强还算高档的酒馆,他点了几杯啤酒,甚至还让店家上了一盘肉。这在地下街是极为奢侈的餐食档次,让当时的我隐隐感到不安,可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就被他递来的酒杯堵住了嘴巴。
给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灌酒,那家伙的脑子里真是塞满了屎尿。
那一刻,我又想起了库谢尔,想到如果她突然回来,看到这样的我会作何反应呢?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或许是被这样的想法所触动,我被那马尿一样的啤酒呛了一口。
“没出息的样子!真是暴殄天物!”凯尼看着我,骂骂咧咧,“个子矮就算了,连酒都喝不了一口,你可真是个废物!”
“切……一股尿味,有什么好喝的……”我抹了一把嘴,将杯子推了回去。
那一刻,我又开始想念库谢尔一起喝茶的时光。
心不在焉地吃完了那顿饭,凯尼付了钱,带我离开了酒馆。从那里回到住处并不需要多长时间,可那家伙的脑子像是被酒烧坏了,他莫名其妙地绕了远路,将我带去了曾经和库谢尔一起生活的闹市区。
在那里……一扇门就代表着一栋娼馆。街边与人擦肩而过的女人,有八成的几率是拉生意的站街女郎。凯尼没有理会前来搭讪的女人,我们沉默着向前,直至路过一处喧闹的路口。
在那里,我看到了两个衣衫破旧的小丫头。
在地下街,这样的小鬼比比皆是,并不值得去动恻隐之心。谁都没有义务去照顾弱者,就像库谢尔死的时候,附近来来往往那么多熟人,却没有一个愿意给我一口饭吃。
我不恨他们,那并不是他们该做的。
“哟~两位小小姐,叫什么名字呀?”
“蕾伯蒂……和伊柳塞拉……”
再往前100米就是曾经我和库谢尔的住所,如果不是听到了皮姆·葛朗台的声音,或许我会和曾经那对我群熟视无睹的家伙做出同样的选择。皮姆是这附近有名的皮条客,他正龇着一口黄牙,满脸堆笑地站在那两个小丫头跟前,脑子里那些恶心的想法,已经尽显于那张油腻腻的脸上。
“哦~不错的名字,姓氏呢?”
“……没有姓氏。”
“没有?”
“嗯……只是……蕾伯蒂和伊柳塞拉……而已。”
她们怯懦的回应好像幼鸟发出的哀鸣,那是不该存在于地下的生物。回过神后,我已经挡在了皮姆和那两个小鬼之间。
“……啊?”
“你猪叫的声音太大,吵到我了。”
……别误会,我并没有想过见义勇为,只是因为那猪猡曾经也找过库谢尔的麻烦,单纯看他不爽罢了。
凯尼那家伙不知什么时候没了踪影,皮姆估计是看我满脸伤痕,觉得至少能占些口头上的便宜,嚎叫的声音便也大了一些。
“怎么?你这小矮子也想做这门生意,所以要先从老子这边下手?”
“没爹的东西,你也算是子承母业了,你那婊子妈千人骑万人跨的,现在连你这小杂种也要来拉皮——”
“咦?”
“操!你敢打老子!!我他妈——啊啊啊啊啊啊!!!”
暴力向来是我解决问题的方法,我没有给他继续喷粪的机会。
回想起来,那应该算是我在地下街的“成名战”,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被十几岁的小鬼揍得满地找牙,这无论在什么年代也算奇闻一件。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在层层人群的夹缝里,我看到了凯尼。他将那顶蠢帽子的帽檐向下扯了几下,便转身进了巷子。
那不是通往我们住处的路。
骚乱平息,但我没有追上去。一方面是因为眼下的烂摊子还等着收拾,另一方面,或许是因为清楚,我们的这场同行,终于是走到了岔路口。
我带着那两个小鬼回到了住所,安顿她们睡下后,从柜子上拿出了库谢尔的茶具。
烧水、选茶叶、计时、泡茶……忙碌了两天,在我以为终于能松口气,回味一下那远去已久的悠闲时光时,库谢尔的茶杯——那个我费了老鼻子劲才夺回的关于母亲的念想——就从我的眼前滑落,在那坚硬的水泥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阴沟里容不下半分美好,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总有一天。
那两个小丫头在我这住了几个月,我对带孩子没什么心得,满脑子想的都是赶紧把她俩打发走。只是,地下并没有什么好去处,那两个小鬼都是一副皮包骨头的样子,那近乎银白的发色也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的产物。要是随便将两人打发出去,她们要么会在无人的角落里饿死,要么会为了生存走上成为站街女郎的老路。
在考虑将自己的生存之道传授给她们时,我认识了法兰。
起初只是他不自量力地来找茬,被我揍得鼻青脸肿后,那家伙反而越挫越勇。一来二去他便缠上了我,由于性子还算合得来,我也没跟他计较什么。
一个月后,他给我带来了一条消息——
“哟!利威尔!爆炸性新闻!”
“滚,我现在没空。”
“啧!别这么冷淡嘛!这次是真的爆炸!说不定有机会去地面生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