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淮还未缓过一口气,谢昭昭又紧接着拿起那碗烧刀子泼淋在了他冒烟的伤口处。
他疼到大叫,连那狱卒瞧见这一幕都忍不住心里发毛,她却面不改色地重复着手上的动作,直至将那一坛烧刀子尽数泼洒在了橙淮身上,而橙淮也因此喊哑了嗓子,几乎昏厥过去。
“谢昭……昭……”橙淮胸口不住起伏,从打颤渗血的齿关挤出几字,“你好恶毒……橙闵当真是瞎了眼才会为你寻死!”
听闻橙淮提起
橙闵此人,谢昭昭更是忍不住笑了。
橙闵便是名扬越国一字值千金的诗圣,当初为追求她写过一封求爱情诗,甚至高调宣于众人之前,生怕旁人不知晓他的心意。
可此人偏生与橙淮和赵晛一般,心心念念之人皆是薛蔓,明明摆着君子傲骨,却不干一点人事。
若是按照原文的剧情发展,待她嫁给赵晛之后不久,橙闵就会显露出真面目,几次三番以她家人为要挟,逼她下跪,再用那双金贵值钱的妙手扇得她鼻血横流,日日抬不起头。
谢昭昭随意坐在了刑桌旁,一边翻动桌上的刑具,一边用着漫不经心的嗓音道:“你莫不会以为橙闵真是为爱寻死吧?”
橙淮一愣,听她吃吃笑道:“你以为他的尸首为何残缺?那江里的鱼可没有那般厉害,是我剁下了他的十指,将他捅死后绑着石头沉进了江底。”
牢房内死寂一片,又倏而响起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谢昭昭,你该死!你这个贱人!你怎么敢?!”
橙淮发狂一般向前摇颤,无奈双手被死死定在刑架上,便是再愤怒也撼动不了她半分。
谢昭昭又拾起了烙铁,烧红后狠狠按压在了橙淮嘴上:“你叫唤什么?我听说你求着赵晛想要见薛蔓?”
伴着厉声惨叫,她轻笑一声:“薛蔓得知此事可是吓得连夜回了任家坞,只恨不得与你撇清关系,倒是白瞎了你这一腔真情。”
“你恐怕不信我的话吧?那你可要好好活着,瞪大眼睛等着薛蔓来找你,便看看我所言是真是假。”
说罢,谢昭昭丢下烙铁,细细将迸溅到身上的血渍擦净,又嘱咐狱卒:“今晚给橙将军炖些人参补补身子,若没有将他看管好,任由他在行刑完毕之前咽了气,我便让你们下去陪橙将军一程。”
狱卒不由一个激灵,连忙应声:“是,小的一定不会让他死了。”
谢昭昭回到立政殿时,任羡之正在给赵瞿针灸。
还未走近,赵瞿便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存在,歪着头朝她笑道:“昭昭,来朕这里。”
自回宫以后,赵瞿借着双目无法视物的缘由,几乎时时刻刻不与她离身,唯有今夜他去了千秋殿探望太后,她才有机会去廷尉狱看橙淮。
赵瞿在任羡之面前也不知收敛,待谢昭昭走近,他伸臂拥住了她,一把将她带进了怀里:“你去哪了?”
谢昭昭并不隐瞒:“廷尉狱。”
赵瞿闻言目无波澜,似是早有预料。
谢昭昭不欲多言此事,侧首望向正在施针的任羡之:“任太医,陛下的眼睛如今可有好转?”
任羡之手上动作一顿,先是下意识地望了一眼赵瞿,又很快敛住眸光:“那蛇毒凶猛异常,又未能及时清毒,毒液已伤及陛下肝脏肺腑,需得日久悉心调养,或许能将毒素慢慢排出体外。”
他话语间略有些含糊,直惹得谢昭昭生出些古怪之感,但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那一丝不对劲,便听见殿外匆匆传来脚步声,重喜垂着头跪在地上:“陛下,太,太后薨了。”
赵瞿轻轻“嗯”了一声,将下颌偎在谢昭昭颈间,阖着眸似是有些疲惫:“昭昭,太后的丧仪交由你来安排如何?”
谢昭昭下意识想要拒绝,毕竟赵瞿前脚从千秋殿离开,后脚太后便与世长逝,便是用脚趾头也能想到两者之间的关系。
赵瞿与太后不睦已久,那丧仪怎么办都不合适,倒不如直接交给太常来筹办。
但赵瞿提这一嘴,显然并不是真的想让她住持太后丧仪,不过是在试探她是否思忖出了结果——唯有中宫之主才有资格操办太后丧仪之事。
谢昭昭抿了抿唇,竟在此时不合时宜想起了法照。
她回宫之后,一直记挂着橙梓的身世。
橙家倒台后,橙梓便自此一病不起,每日茶饭不思,憔悴不堪,眼底再无往日容光,俨然有求死之志。
她想着若是能找到橙梓真正的家人,此事或有一线转机。
如今太后薨了必然要僧人前来超度,而她刚好可以趁机机会见一见法照——法照前两日才去过任家招魂祭,倘若她想知道那任家家主的季弟到底是为谁在招魂祈福,找法照问一问便知道了。
谢昭昭迟疑再三还是点头应允,赵瞿来不及欣喜,面上刚浮现出笑意,却听见她问:“陛下以为建善寺的僧人如何?听闻太后娘娘生前常与建善寺僧人往来,不若明日请他们来为太后娘娘祈福?”
她一口一个建善寺,赵瞿唇边的笑意渐渐冷了下来,他垂眸,似是漫不经心道:“好啊。”
第73章七十三个女主不轨之事(二更合一)……
一声声丧钟在沉寂的黑夜里敲响,沉闷而悲怆的余音震醒了宿醉东宫的赵晛。
他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目,干涩的嘴唇轻抿了两下,勉强撑着手臂坐起了身体:“来人,孤有些口渴,速取水来。”
宫婢本就侯在门外,听见召声连忙俯身进了殿内。
她低着头将茶水奉上,赵晛揉着昏胀的太阳穴,如牛饮水般抬首将茶水一饮而尽。
喝了水,赵晛又让宫婢将门窗打开通风,夜里的冷风吹拂进来,他终于清醒了几分,趿拉着屐屦向外走去。
大抵是酒意未散,赵晛仍有些恍惚,他又要了一杯茶,一边呷着茶水,一边倚着红漆柱子望月:“如今是什么时辰了?哪里来的钟声?”
宫婢瑟缩着,倏而跪了下去:“如今已是寅时,那钟声……钟声乃是丧钟,太后薨了……”
赵晛耳边似是嗡地一声长鸣,他缓缓移动着僵硬的头颅看向宫婢,指骨捏紧了手中的茶杯,指尖因用力泛着一抹红白:“你说什么?”
他骤然俯身扑向宫婢,攥住了她的衣襟向上提去:“孤白日里才见过太后,她怎么可能薨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诅咒太后?”
宫婢吓得缩起脑袋,眼泪混着脸侧冷汗一起向下流,磕磕巴巴道:“不,奴婢不敢,太后,太后真的薨了……”
赵晛狠狠盯着她的脸,像是要将她瞪出一个窟窿来,可看着看着,他便仿佛被抽空了浑身的力气般,连攥着她衣领的手都在控制不住地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