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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第8页)

几个姑婆摇摇头,七嘴八舌说着闲话,程荀坐在一旁,兀自陷入沉默。

儿时她也曾问过程十道,娘亲还会回来吗?那时,程十道只是抬起那双布满茧子的大手,轻轻拍了拍程荀的头。

“娘亲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等我们将来去找她呢。”

或许,如今他们也正在彼岸等待她。

在她物质贫瘠的童年,程十道给了她不必艳羡任何人的富足、广阔的爱。

是以这么多年来,她从未深究过自己从何而来、身上流的又是谁的血。

人世多艰,能保全自己已是万般不易,她不记恨抛下她的人。

她看着孟忻,心中有了些许猜想。

“孟大人突然问起,是有了我亲生父母的消息么?”

孟忻未曾想到她竟然直接说破,更未曾想到,她眉间眼底竟一丝情绪的波动都无。

没有激动,没有好奇,没有期待,更没有怨怼。

他忍不住叹口气,心中既怅然又欣慰。

如此看来,至少那位养父对她很好。

他有些迟疑地开口:“实不相瞒,若是没出错的话,你的父亲许是我的一位故人。”

程荀微微睁大眼睛。

孟忻靠在椅背上,半仰着头,似是陷入回忆。

“那是泰和二十五年的事了……”

泰和二十五年,孟忻刚入仕没几年。老师去世、又得罪了当时的座师,他虽名列进士前榜,在朝堂上却没什么声量。

在京中候缺几年,他终于拿到调令——西北紘城的一个八品县丞官。

紘城远离京师,赤地千里、地瘠民贫。又是毗邻西北蛮族之地,最严重的时候离前线战场不过百里,多年来屡次遭到瓦剌、鞑靼人洗劫,说是生民涂炭也不为过。

据说,此地除了漫天黄沙,最多的便是死于蛮族人刀下老弱妇孺的坟包。

可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孟忻毫无怨言,当夜便收拾行李,利落地走了。

马车行至驿站,崔媛来见他,抬着泪眼,凄凄切切。

“若是遇到好的人,不必等我。”

他站在几步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走了。

奔波半月,他匆匆上任。到了此地才发现,紘城基本被将门沈家的人接管,文官早被架空。

而他的上峰县令又是个屡遭贬谪、郁郁不得志之人,早已没了为国为民的抱负,终日无所事事。

孟忻虽不满现状,却也知道这并非他一人之力就能改变的。他不过一个八品县丞,终日在衙门里与文书、琐事打交道,手中无权无钱无人,又能做什么呢?

在西北漫长而荒芒的日夜里,他遇上了孟其真。

孟其真此人不过是紘城一位守城的千户,每日在城中巡视轮值。

孟忻最开始注意到他,只因为每日他顶着月色下值时,总能遇到巡视宵禁的孟其真远远地对他打招呼。

“孟大人,又是最后一个走啊。”

这个眉目清秀、身材却魁梧的男人,笑得大方爽朗,话里全无兵油子对底层文官的轻浮和不屑。

一来二去,二人很快便熟络起来。得知二人都姓孟,还打趣说不定祖上曾是一家人。

孟其真与他说,他父母去世得早,十四岁便投军入了行伍。

过了许多年刀尖淌血的日子,他如今当了个千户,置了房产、买了仆从,娶了妻子、有了孩子,也算是混出头了。

孟其真与他说,他曾经也一度觉得老天不公。有的人一出生便是锦衣玉食、呼奴唤婢,有的人却流落街头、与犬夺食。

可自打入了军中,才见识了何为人间疾苦。他过去那点哀怨不忿,在真实的血肉残|肢面前,不过微尘。

孟其真与他说,军中兵士总是嘲讽文官懦弱无能、胆小怕事,只知躲在后头享清福。

他起初也有几分同感,可后来撞见孟忻私下偷偷接济残疾将士,才知这世上既有庸官、也会有好官。

孟其真与他说,这世道,本无什么好人坏人之分。许多事,不过求个心安、求个不悔。

在紘城荒凉的月色下,二人坐在城墙根,以茶代酒,话至天明。

平静的日子过了不到数月,秋风起,关外草木尽衰、荒原遍野,瓦剌人来了。

纵使早有防备,可瓦剌此番来势汹汹,三日屠一村,五日破一镇,不过半月,便打到了紘城二百里外。

局势危急,此时偏偏不知后方出了什么岔子,粮草、援军迟迟未到,存活下来的数千兵士只能困守紘城之中。

瓦剌兵马陈兵百里外,守城的将领死于阵前,军中群龙无首。紘城县令自觉大限将至,竟然收拾包袱连夜逃了。

危难之际,孟忻这个别人眼中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拿着长刀登上了城门,誓与紘城共存亡。

许是再无退路,抑或是看着一介文官都有胆气站在墙头,紘城最后残余的数千将士,也彻底破釜沉舟,誓死守城。

瓦剌人整整攻了三日城门,紘城将士殊死抵抗,在最后关头,沈家带着援军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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