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了一眼放在面前的这包抽纸,又抬头看我,“你可以抽出来给我吗?”
一张纸而已。
我从盒子里快速抽出几张纸递给了他,手指在纸的交接中微触到。
冉绥接过纸,低声道了谢。
冉父冉母脸上藏不住对我的审视,尤其是冉父,看着我像在看什么坏人一样。冉母虽然还是会对我微笑,但笑容里尽是客气与疏离。
以苏惟安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他是恋人关系的性子,又知道冉绥和我订婚了……他能忍到昨天才来闹,看来分开这么久,苏惟安确实成熟了不少。
我猜他们应该早就知道了,冉父冉母只有冉绥这么一个孩子,知道我身上扒着个苏惟安,肯定极其希望我快点远离他们的儿子,或许他们已经偷偷解除了婚约也说不定。
在父母爱里长大的孩子,还在朝着那只注定不属于他的飞鸟
,频频张望。
她会为他停留吗?
没在这间病房里停留太久,冉父明里暗里和费怡说可以带着我离开了,费怡好脾气的一个人都被他的话气得无语了,翻了个白眼带着我走了。
我们没走多远。
冉母跟上来叫住了我们,“你们等等。”
我停下脚步,冉母上了年纪,保养得很好,原先我遇到的冉母就是一朵人间富贵花,如今头上多了不少白发。
她亲切地握住费怡的手,又拍拍我的背,说刚刚冉绥爸爸脑袋糊涂了说了些昏话,让我们别往心里面去。
她和费怡家长里短扯了许久,忽然来握住我的手,“静静,冉绥和你没缘分,你可千万别再给他希望了,省得他又生些妄想出来。”
我说好。
人生本来就是一程又一程的相遇与离别。
至少在一起的时候,确实有快乐存在过,那么注定要离开的那天,就算以后再也见不到面,也不遗憾了。
医院走廊上飘起了风,走到楼梯口,我和费怡说要去看望宋苒苒,费怡说她早就想见我的姐姐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和我一起去见见。
我的姐姐宋苒苒,安静地躺在床上,像个睡美人一样。
步则坐在床边,见我们推开病房的门,脸上没多少意外。
只是当他对上宋敏静的眼睛时,步则挑了挑眉。
我为宋苒苒擦拭脸,胳膊和腿,费怡和步则帮我打下手,一起收拾整理病房。
步则和费怡一见如故,去走廊上聊天去了。
我则坐到椅子上,牵起了宋苒苒的手,皮包骨的触感,坚硬到让我握在手里时,心疼到不行。
离开时,我拍拍步则的肩膀说,姐夫,别忘了照顾好自己。
这天似乎是人生中平常的一天,跟我往常几天的日程没什么差别,可发生的细节又确实变得不大一样。
回来的路上,费怡带着我去了一趟傍晚的威克斯。
威克斯还是老样子,逛过玛利亚主教学楼,再长久地注视女神塑像,我并没有忘记自己的梦想,我正在实现它的道路上,在未来,我也将继续为人类医学事业做出自己的贡献。
又去林荫大道绕了绕,暮夏临秋,叶子黄了很多,再来看时,景象也变了不少。
一天逛下来,边境星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是老样子,似乎只是看的心境变了。
还有一个小插曲,去威克斯旁边的约瑟芬逛时,看见苏惟安满天飞的照片,他现在已经是约瑟芬的荣誉学长了,成功人士,随处可见的大字报和喜欢他的粉丝。
费怡看见那些挂着的大字报支支吾吾,最后眼睛一闭,视死如归般说了她和冉父自作主张把我和冉绥的婚约解除了。
我挽着费怡的胳膊,说猜到了。
费怡惊讶:“怎么猜到的?冉绥告诉你的吗?”
“看冉叔叔和冉阿姨的态度,太客气了,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提起他们俩就来气,费怡翻了个白眼,“他们俩装都不会装一下。”
我失笑地摇摇头。
结束完一天的行程之后,我回到酒店,吃完饭,和费怡早早告别,我又回到空无一人的那一层。
眼尖地发现旁边的房间有,客房服务在进出打扫卫生。
有人住进来了吗?
我把房卡往门锁上一贴,“嘀”的一声,门锁的红灯变成了绿灯。
推开房门的刹那,一股浓郁的玫瑰香扑面而来,甜腻的味道像浸着花瓣的香水,瞬间把我包围住。
苏惟安的骚味,藏也藏不住。
我站在门边挑眉,既在意料之外,又确实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苏惟安还是这样。
刻意地没有开灯,我直接进了浴室,洗完澡裹着浴袍,去酒柜里倒了杯酒。
我抬着高脚杯坐到临窗的沙发上,轻轻晃着手里的高脚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