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真接受了这门婚事,圣上刀刃下一个对准的人便是我。若我冒着抗旨的风险也要推拒,反倒也证明了我与谢家割席,自立门户的决心。”
春明已然是目瞪口呆:“这……”
谢枕鹤微微向后一靠,长腿交叠伸长:“他不过是在用一步棋,来试我甘愿当马前卒的忠心。”
“不过,也真是有趣……”
谢枕鹤单手掩面,忽地失笑几声。
“想利用我,却被我反过来利用,达成我的目的。”
春明拧眉:“少爷的意思是?”
谢枕鹤看向前方,眼角眉梢染上温柔:“此时我若是说要娶她,没人能,也没人敢阻拦我。”
春明顿住,谢枕鹤仍是自顾自地说:“春明,回到谢府后,便抓紧派人准备成婚需要用的各项事务……”
“谢府遭遇许多横祸,这时候办一场盛大的喜事,也是为谢家冲喜了。”
*
刚从马车上下来,谢枕鹤便想往来鹤院去。
他的萱儿,许是还在因为自己当日有些冒进的举措而生着闷气。
只可惜他这几日被这些琐事缠住了脚步,没能好好地与她将这事情铺开、讲和。
如今赐婚之事已了,他应当赶快去寻她。
可正在此时,景和却突然不知从哪个角落闪出,拦住了谢枕鹤的去路。
“少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景和的伤已经大好了,说话时中气十足,铿锵有力。
谢枕鹤脚步微顿,并不想多耽搁时间:“我现在不想处理公务。”
景和见他又欲向前,匆忙道:“少爷,是有关来鹤院,甚至可以说,是有关宁姑娘的事。”
谢枕鹤偏头看向景和,目光定定。
“今日在来鹤院外巡逻的护院发现了一个小厮昏迷倒地不醒,还被换了衣服,他觉得奇怪便守株待兔,结果等来了……”
“那个被您赶去松香院的无影。”
景和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谢枕鹤的神情:“护院还说,见那无影鬼鬼祟祟,似乎还是从,从……宁姑娘房中出来的。”
“我们已经将无影抓起来审问了一番,他却死咬住口什么都不肯说,只在陷入意识昏沉之时,口中不住地重复着‘和我走’之类的话。”
景和吞吞吐吐地说完,再抬起眼看向谢枕鹤时,原以为他会雷霆大怒,却没想到他笑容比方才更加温润柔和了。
景和额角渗出些许汗珠:“少爷打算怎么处置?”
谢枕鹤双眼弯成月牙,潋滟着笑意直直地望着空无一人的前方。
若凑近看,便会发现他漆黑的眼眸空洞的吓人,黑深得仿若能将人吸进去。
“什么都不做。”
谢枕鹤唇畔勾起一个嘲弄的弧度,嗓音清润却又透着寒凉。
“不要打草惊蛇,我要亲自处理。”
*
离无影从房中离开后,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
天色越来越黑,宁萱儿却始终没有点蜡烛。
由于天性乐观的原因,她是一个极少伤心的人。
可每一次悲伤到骨子里时,她都要花很长很长的时间走出来。
正如此时此刻。
沉浸在过于郁闷情绪中的人,对周遭的一切事物都会变得淡漠。
天黑了看不清?无所谓,有光亮也没有办法让心情好起来。
肚子饿了难受?无所谓,吃饱了也没有办法让自己变高兴。
她闷在屋子里,空空地望着一处发呆。
房中的每一件首饰,每一件衣裳都是谢枕鹤送她的,并不属于她。
她本就空无一物的来,自然也没什么东西好带走。
简单收拾完行囊后,便静静地等待夜深时分,所有人都睡下之后,再悄悄溜出去。
她不想和无影走,也没有想好去哪,但绝对不想留在这里。
或许是逃避痛苦,或许是自我保护,总之,她想去一个能让她喘几口气的地方。
万事俱备后,她却忽地想起一件事。
她的墨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