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柔和一笑,看向绿璇,刚想说话,却被营房外一阵嘈杂声响打断。
绿璇倏地站起身来,掀开帐篷的一个角往外看,发现远处忽然万箭齐发,却不是往他们这个方向射击。
绿璇瞪大双眸,回头看向景和,却蓦地被他的表情惊得脸色一滞。
只见原本虚弱至极的景和已经扬起了一个笑,双眼放光看着远方此时此刻发射的几支狼烟,激动道:“绿璇,我们不会死了。”
绿璇愕然道:“什么?”
景和仿佛感受不到伤口的痛楚了,嘴角弧度愈来愈大:“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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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一群官兵中领头位置的男人抱着双臂“啧”了一声,看着河对岸驻扎着的营房烦躁道:“这群臭老鼠还挺会躲。”
他身旁的士卒见状,谄媚道:“张都头,今夜河水涨潮,贸然渡河恐怕会造成伤亡,届时不好和圣上交代啊,不如我们等上一等,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
张都头凌厉瞪他一眼,冷笑道:“不急?你也知道不好和圣上交代,我们现下可是奉相国之命私遣队伍来此,若耽搁的时间久了,届时圣上怪罪下来,你又要怎么解释?”
“此事一旦追究,不止谢相国要遭殃,我们也会完蛋,蠢货!”
士卒悻悻点头,连声答应道:“都头说的是,是属下欠考虑了。”
张都头不再看他,而是叹息一声:“熬了这么多年,还是只做了个都头,若不是相国大人答应我事成之后会为我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助我升官,我才不会冒这么大的险!”
张都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甚至还向前几步,仰天长啸表怀自己怀才不遇的愤懑,丝毫没注意到身旁的士卒已经被一箭穿喉。
士卒捂着自己的喉咙,“唔呃”发出几声呜咽后倒地而亡,□□和泥沙相撞发出声响。
“都头,大事不好了,春明领着救兵赶来了!”
与此同时,传讯的士卒大声喊道。
张都头已然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僵硬着身子把头转回来,双腿颤抖但还是嘴硬道:“不可能,那春明生性莽撞,早就应当死在我先前布下的巨石陷阱中了,怎么会,怎么能逃出生天?”
传讯的士卒还没来得及回话,又被一支箭矢刺穿了咽喉。
随着他倒下,他身后赫然出现一个高挑瘦削的身影,和一群精兵。
“春明”看着张都头,阴森一笑,而后扯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一张皎如瑶玉的面庞展露出来,引得张都头和他领着的余下的残兵败将们都倒吸一口凉气。
“谢枕鹤,你怎么会在这?你不应该已经被谢相国困住了吗!”
张都头失声呐喊道。
谢枕鹤勾唇看着他,淡色道:“张都头,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张都头惊愕道:“你想干什么?”
谢枕鹤环抱双臂,笑容似那溶溶冷月:“张都头张陵联结谢相国,为掩盖派遣赵骞手下运送密函给北族的罪行,大伤大理寺派来的人马,为保证家国安宁,以绝后患,谢某不得不……”
谢枕鹤顿了顿,猛地一挥手,将头微微往旁边一侧。
眨眼间,又是一支冷箭从他身后射出,直冲张都头眉心而去。
“杀尽张陵及其率领的士卒,再回去向圣上负荆请罪,以缓先斩后奏之过!”
第38章重逢“萱儿心悦我,我好欢喜”……
“师父,听闻小谢大人方从清峡关赶回来,便被圣上密诏于御书房了?”
檐下,一个长相稍显
稚嫩的圆脸宦官对着一旁头发花白的朱衣宦官道。
朱衣宦官闻言变了脸色,忙扬了扬拂尘,将其甩到了圆脸宦官脸上。
“住口,这等机要密事,可是你能随意讨论的?”
说完,朱衣宦官仍是不解气,又将拂尘重重打在了他后腿上:“我领你入宫那日怎么说的,在宫里头办事,最重要的便是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多嘴多舌,省得丢了你的脑袋!”
圆脸宦官大惊失色,连忙弯膝跪下,磕头求罪:“师父,徒儿一时糊涂,请您饶恕。”
朱衣宦官觑他一眼,叹息道:“罢了,你年轻气盛,好奇心重,我便饶你一次。记着我今日打在你皮肉上的痛,千万莫忘了!”
“只是……居然连你都知道了这事,这皇城,不,这朝堂,恐怕是真的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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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桌案上的烛光燃烧正旺。
皇帝坐在桌后,双手展开谢枕鹤递上来的呈本,英武的剑眉紧紧皱成一团。
“……此事真如你所言?”
谢枕鹤微微俯身,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弧度:“圣上,家父…不,相国大人勾结幽州节度史,将我朝州府完整舆图送往北狄,以权谋私。”
“臣得知此事消息后,便一直顺藤摸瓜往深处求索,直到抓住了赵骞这个关键人物。”
谢枕鹤顿了顿,掀起眼皮,看向面色凝重的皇帝:“臣对赵骞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可不料他迂腐至极,竟是向臣放出假消息,害得臣派去追踪的人马陷些全军覆没,差一点便酿成大祸,让真相永远埋藏在地底下,让我朝面临巨大的危险。”
皇帝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而后“砰”地一声将呈本砸在了桌案上。
“谢茂山!”皇帝几乎是用嘶吼的语气呐喊道,咬牙切齿道:“先帝崩逝前,耳提面命让朕要好好善待这前朝老臣,我也一直铭记于心,甚至许他未来配享太庙,却不曾想,他竟然是这么回报朕的!”
谢枕鹤垂下眼睫,身子微微躬下:“圣上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