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拿了一些吃食给老人家,老人颤抖的双手捧着半块杂粮饼,小心翼翼地咬下一角。干裂的嘴唇沾上饼屑,他立刻用舌头舔干净,生怕浪费一粒粮食。周围的女眷们又递来一碗水,老人却先看向被林氏抱在怀里的孙儿,见孩子睡得安稳,这才低头狼吞虎咽起来。
"老丈,您慢些吃。"顾氏轻拍老人佝偻的背,声音温柔,"还有呢,不急。"
老人咽下最后一口水,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空碗边缘,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我们原是祁家庄的一家七口逃荒那群畜生"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儿子被恶霸抓去挖矿,儿媳被掳走时,干枯的手指在膝盖上抓出了血痕。当提到老伴用裤腰带在枯树上吊时,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弯下腰去,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傅青青连忙递上水囊,老人却摆摆手,突然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衙差。谁也没注意到,他的目光死死锁在了衙差腰间那把明晃晃的腰刀上。
"老丈,您别太难过"林氏刚开口安慰,变故陡生。
老人以不符合年龄的敏捷扑向身边的衙差,在众人惊呼声中抽出了那把腰刀。寒光一闪,锋利的刀刃已经抵在了他自己枯瘦的脖颈上。
"别过来!"老人嘶吼着后退,浑浊的眼泪顺着皱纹纵横的脸颊滚落,"我对不起大家但我必须这么做"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叶如意抬手制止了要上前的衙差,冷静地注视着老人:"您这是何苦?孩子需要爷爷。"
"不不"老人摇着头,刀刃已经在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我活着孩子就得死你们带着我走不远的"他看向被惊醒后哇哇大哭的婴儿,眼中的决绝变成了无尽的温柔,"平乐爷爷的平乐啊"
鲜血喷涌而出的瞬间,傅青青出一声尖叫。老人缓缓跪倒在地,却仍用最后的力气将一个小布包推向叶如意方向。
"求求你们"鲜血从他嘴角涌出,染红了灰白的胡须,"孩子姓祁生辰"
布包在半空中坠落,老人伸出的手突然僵住,然后重重砸在尘土里。他的眼睛还睁着,直直望向被林氏紧紧抱住的婴儿,嘴角却诡异地带着一丝解脱的微笑。
现场死一般寂静,只有婴儿的啼哭在热风中飘荡。几个年轻妇人已经泣不成声,就连一向铁石心肠的衙差们也红了眼眶,默默捡起自己的腰刀,在裤腿上擦净血迹。
叶如意蹲下身,轻轻合上老人死不瞑目的双眼。她拾起那个沾了血的布包,缓缓展开——里面是一个小巧的银质长命锁,正面刻着"平安喜乐",背面是一个端正的"祁"字。布包里还有一张泛黄的纸,上面用工整的小楷写着孩子的生辰八字和出生地。
"祁平乐。"叶如意轻声念出这个名字,将长命锁挂在婴儿的襁褓上,"你爷爷用命换你活,记住了。"
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默默找来工具,在路旁挖了一个深坑。老王妃取出一块素白手帕,轻轻盖在老人满是血污的脸上。下葬时,叶如意特意选了一块平整的石头,用匕刻下"祁氏祖父之墓"几个大字,又详细记录了地理位置。
"等他长大了,"叶如意对抱着孩子的林氏说,"带他回来接爷爷回家。"
接下来的日子里,祁平乐成了队伍里的宝贝。女眷们轮流照顾他,最让人意外的是傅青青的变化。这个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现在竟然主动学习给孩子换尿布、喂米汤。她常常抱着小平安一坐就是半天,哼着走调的摇篮曲。
"青青,你最近"顾氏皱着眉头打量正在给孩子喂水的傅青青,"是不是胖了?腰粗了一圈啊。"
正在缝补衣裳的林氏闻言抬头,锐利的目光在傅青青身上扫过。她注意到傅青青不仅腰身变粗,胸脯也明显丰满了,脸上还带着孕妇特有的光泽。
"啊?"傅青青手一抖,水碗差点打翻,"可能可能是最近吃得好"她慌乱地放下孩子,几乎是落荒而逃,"我去找如意姐!"
林氏和顾氏交换了一个眼神,神色有点异常,她们是生过孩子的,傅青青这身段不怎么像吃胖的,更像是怀孕了!
“不可能不可能,应该就是胖了”林氏摇了摇头,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月光如水,营地边缘的老槐树下,四个女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到底什么事非要大半夜说?"顾氏裹紧披风,打了个哈欠。
叶如意给了傅青青一个眼神,“说吧!”
傅青青一脸不好意思,乞求的看着叶如意:“你帮我说吧,如意姐我你帮我说吧!求求你了”
两个妯娌面面相觑,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叶如意看了眼缩在自己身后的傅青青,叹了口气:"你确定要我来说?"
傅青青咬着嘴唇点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那件宽松的衣衫也遮掩不住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傅青青怀孕了。"叶如意直截了当,"三个月。"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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