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琮在暗示,他已经知道了西泽尔的秘密,他不在意莱尔的重度污染,西泽尔在他眼里要珍贵得?多。
他看到西泽尔身体?又僵了一下。被看穿的羞耻与?本能的恐惧让他呼吸短促,却?没?有回头。
这副模样让裴琮说不出话。
他以前?没?想过,西泽尔会这么害怕被知道,这么小心翼翼地隐藏那份污染。
西泽尔对自己基因污染的不安,竟然不安到如此地步吗?
裴琮想起上辈子,他也这样蜷缩过。作为个阴暗的爬行动物,为了活下去,一次次接受肮脏的基因拼接,维持“人”的形状。
维兰德说他是真正的神迹。
但裴琮只?觉得?自己距离“人”越来越远。
因为始终独自一人,裴琮虽然自卑阴暗,却从来不会害怕基因污染被别人知道,害怕被抛弃。
是他的出现,才让西泽尔这么痛苦。
是他做得?不够好,才让西泽尔害怕被抛弃。
强撑的、不敢依赖的、发着烧却?装作无?事的样子。一层一层地把自己藏起来,连疼都不敢叫出口?。
巨大的心疼,在那一瞬间,突如其来地撞进裴琮的胸腔。
他看着西泽尔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忽然清楚地意识到一件事:
西泽尔才十?五岁,只?是一个正迅速长大的少年,在污染的崩塌边缘死撑着。
那一刻,裴琮心里有种细细密密的痛感。
裴琮想抱他,但最后?也只?是把手?缓缓收了回来,落在自己膝上。
夜已很深了。
残骸内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和雨声在铁皮外敲打。
西泽尔睁着眼,背靠在金属堆最深处。他一直没?睡。
身体?正在发烧,异变组织像一团火,从腹侧蔓延到肩胛,皮肤下全是绷紧的神经。他死死咬着牙,不敢动,汗水浸湿了衣服,黏在鳞片上,一动就像撕裂。
他怕吵醒裴琮,更怕被他看见?。
他快控制不住了,他怕他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就再也不想要他了。
西泽尔屏住呼吸,忍着撕扯感站起来。脚下踉跄了一下,他没?发出声,只?是像一头野兽,默默地从阴影里走出去,推开残骸边缘的一道缝隙。
外头的雨还在下。
他抬头看了一眼,没?有犹豫,伸出手?,冰冷的雨水瞬间打在皮肤上,一下下砸进他体?温灼热的伤口?。
他跪下去,咬着牙,将?手?臂那片刚长出的鳞片硬生生撕扯下来。
血肉模糊一片,只?能看到被腐蚀的痕迹,幸运地看不出异变。
血混着雨水流下来,他没?吭声,只?是狠狠喘了一口?气。
他不能让他知道。
不能让他觉得?他已经变成怪物了。
一只?爬满污染的蛇,藏在他身边。
血刚停下,雨水还在洗刷他试图遮掩的痛。他撑着膝盖缓了口?气,低头,忍住翻涌的呕意,准备退回残骸下,将?手?指探进那伤口?,试图把那些凸起的变异肉质再往外扣一点。
这时,他像是忽然察觉了什么。
一种毫无?声息,却?刺破神经的压迫感——从背后?攀了上来。
他猛地回头。
雨线歪斜地砸在他睫毛上,模糊了视野,却?没?模糊那道身影——
裴琮,站在他身后?不远的阴影中,像是从雨夜里长出来的幻影,半张脸被雨夜吞没?,只?有目光落在他身上。
雨声安静下来。
西泽尔呼吸骤停,整个人僵在原地,一瞬间,背后?发冷。
他浑身像被剥开,骨肉暴露在雨里、目光下,羞耻、愤怒、恐惧——所有的情绪一股脑涌上来,把他压得?快要窒息。
裴琮走上前?第一件事,是将?人拽起来,拖进干燥的地方。
然后?他抬起手?,声音带着压制的怒火,冷不丁将?指尖抵进了那块撕开一半的组织上。
“这么想藏——”
“不如我帮你把变异组织挖出来?”
西泽尔猛地甩开他的手?,少年猩红的目光像要咬穿面前?人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