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还是有点发软,胸口也闷得难受,温栗迎需要点时间从刚刚的冲击中缓神出来。
警局门口到院门还有一段路,不知多长,但一眼看去,极为曲折,两侧的树冠婆娑,黑色剪影与夜幕融为一体。
她低下头,手里还抓着那男人送她去笔录室前,塞给她的衣服。
好像是警训服,温栗迎没细看,手感很廉价,她懒得多看。
温栗迎随手一丢,下了层台阶,直接坐在了衣服上。
什么光鲜亮丽的大小姐形象,都顾不上了。她现在只觉得自己像刚从锅里捞出的卤味,烦躁感直逼颅内,刚刚发生的所有,剧烈、迅速、不真实,像一场梦,噩梦。
警局那边已经通知了温家,由管家林叔来接她。
拎着的手机振动两下,温栗迎去看,是陈昼言
因为配合警方做笔录,她的手机被没收,刚刚临出门才还给她。屏幕因为自动推送新消息亮起,叠了一堆消息,不用点开都知道是来八卦purprison现场情况的。
最新的一条在最上面:【nivalis港岛那边还好吧?】
隔着一层证物袋,字形有些模糊,屏幕的冷光映到温栗迎的脸上,有点凉。她隔着袋子点开了两人的对话框,上条消息是她两天前发的。
那天新闻播报京平五十年难遇的特大暴雨,温栗迎发去关心短信,不知道陈昼言那边在忙什么,没回,一直没回。
港岛那边,还好吧。
只字没提她。
温栗迎忽然想到那个陌生男人的那句,挺同情她心上人的。
她,真的有那么糟糕吗…
指尖落在屏幕,一点点地往上滑,好像总是她在说,陈昼言在听。
可能,他根本也没在听。
心力交瘁的疲惫感瞬间潮水般涌上来,裹挟得她几乎难以呼吸。穿了一整晚的礼裙和高跟鞋,时刻挺腰直背,浑身早就酸痛不堪;美瞳也很干,贴在眼球上,眨多少次眼还是觉得不舒服。
生理、心理上,都很崩溃的一个凌晨。
温栗迎无视掉那句无痛无痒的问候,愤愤地敲着字。
【我要结婚了你怎么看?】
【我要结婚了你怎么想?】
【我知道你肯定看到了回我!】
【陈昼言!我说我要结婚了!】
【陈!】
【昼!!】
【言!!!】
……
几十条消息发过去,她宣泄得差不多,整个身子都软下去。
温栗迎掀眸往前看,那条小路依旧漆黑,她不是很敢走。
她忽然在想,要是有个肩膀能借她靠,就好了。
要是现在能有个人从天而降地陪着她,就好了。
是能在她身边的,能对她言听计从的,男朋友。
不像陈昼言那样,若即若离,和她玩猫鼠游戏。说不上是欲擒故纵的把戏,还是本就不够重视她。
联姻。结婚。她自然而然地想到这些。
温兆麟严肃的面孔好似还在眼前。温栗迎双手支着下巴,指尖在下颌骨上散漫地点着。
婚姻是人生大事,要慎重、要认真、要心意相通、要爱得死心塌地。可出生在他们这样的家庭,好像这些都不必要。
门当户对就够了。
一段婚姻,是责任、是守护、是交换、是筹码,唯独不是爱情。温栗迎见了太多血淋淋的例子,是很绝望,但都是事实,是她作为温家独女,挣脱不开的事实。
她不想进集团,不想掺和那些勾心斗角,爹地、妈咪、两个哥哥都随她愿了。所以也是时候,让她为温家做些什么。
凌晨五点,东方的天渐白,风像从海边吹来,带着咸湿。
夜欲去,而未去,目之所及还是漆墨占据大多。
几声脚步,温栗迎的视线中多了一双aj球鞋,浅灰、深灰和黑色的搭配,没反应过来来者是谁,她身边的朋友都没这么low的品味。后来温栗迎才知道俞之那一柜子的aj都是独家设计,全世界只他一双,不比任何纯高定皮鞋便宜。
视线再上移,纯黑工装裤,上身是军绿色的冲锋衣。
男人鼻梁高耸,眉骨弧挺,衬得眼眸深邃,脸侧轮廓锋利。双手插兜,整个人身上散发的气场冷沉,很有攻击性;但单看眉眼一段,又莫名散漫,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的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