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川仍攥着手机,维持着通话的姿势,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一片片丑陋的灰白色。
有一瞬间,他觉得眼前的色彩重了起来,不再是浓淡适宜的灰白,而是大片大片浓墨重彩的黑与白。
她在冷漠地谢谁?
不用他,那她用谁?
照片上那个看起来就无能的男人吗?
可很快,时川渐渐清醒。
不用就不用。
他也不是一定要给她。
可是,握着手机的手始终没能松开,甚至像是生出自主意识似的,回拨了那几通未接来电。
“你好,这里是融府管家中心,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您?”
时川听见酷似自己的声音在问:“A栋16层的漏水事件,怎么处理的?”
“请您稍等,”对方安静片刻,“A栋16层的漏水事件,已由现房主与她的律师朋友在今天晚上七点半左右,和17层住户达成和解。”
现房主。
和她的律师朋友。
第23章
“时川,不要停在这里……”
等身的落地镜前,女人泛着酡红的面颊羞赧地藏在他的胸口,小声哀求。
滚烫的体温碰触着,极具节奏的雨打蕉叶声骤然停下。
他们的肩头紧紧相贴着,两枝暗红的黑巴克玫瑰结为了连理。
可下一秒,那两枝玫瑰在渐渐消失,女人不成句的低吟变成一句冷淡的“谢谢,不用了”。
他惶恐地看向镜面,里面倒映着的、抱着她的,竟然是那个姓陆的男人的脸……
时川猛然睁开双眼,定定望着森白的天花板,呼
吸仿佛都停滞住了。
很久,他才剧烈地深呼吸起来,头痛欲裂。
唐思伽只有一个律师朋友。
陆朗舟。
她的高中同学。
她曾经看他的手入迷、只靠一只手就在多年后认出来的男人。
高中。
多么美好的青春岁月,连回忆都可以蒙上无数层的滤镜。
而他拥有的,只有周情请来的一个又一个面无表情的教授,教着古板又无趣的内容。
他们又联系上了吗?
他们在休息日的晚上七点半,为什么还会在一起?
他们在做什么?做了什么?
无数个问题挤占着他的大脑。
时川起身,下床,去了浴室,凉水倾泻而下,他的大脑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换好衣服时,门铃刚好响起。
家庭医生站在门外,得体地对他颔首:“时先生,您找我?”
时川“嗯”了一声:“麻烦换一种安眠药物,之前的效果并不好。”
陈医生想了想,谨慎地询问:“那已经是医药公司开发的效果最好、副作用极小的药物之一,时先生可以说一下,效果差在哪里吗?”
时川穿外套的动作一顿:“……很容易做一些并不美好的梦。”
陈医生皱了皱眉,神色严肃了些,一步步引导:“时先生可以说得再具体,比如是哪方面的……”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便被少年近乎漠然的幽蓝眼神震慑。
“以后你不用来了。”时川放下这句话,起身走了出去。
陈医生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抗拒情绪这样强烈的患者,他还是第一次见。
就像把某些记忆当成了金银珠宝守护的恶龙,不允许任何人窥探,甚至包括他自己。
不对,陈医生很快自我否定。
恶龙不会有刚刚那样的眼神,更像……蛇。
那种品相极其漂亮,却带着剧毒的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