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新知确实对他很感兴趣,而且这份兴趣还不少,大有与日俱增的势头。
这是隋宁远近日来的认知。
自从上回在南溪楼与他有过那么一次谈论,徐新知隔三差五就要差人来庄子上送东西,徐公子这人大概是在金银屋子里头长大,身处蜜糖罐子一样的家境,生下来不知道什么叫穷苦,所以他送出来的礼也颇具个人特色。
都是些华而不实的玩意儿。
就比如,他这日又差人给隋宁远送了两幅山水字画,以及一个巴掌大的铜锡鼻烟壶来,说是拿给隋宁远赏玩解闷,隋宁远坐在他的庄子里头,刚刚跟祁广磨了苞米面,烙了几张糙面饼子,用完了已经剩下不多的猪肉炖了酸菜粉条豆腐,盘算着家里还剩下多少存粮和存款,什么时候再去采买。
就这么个时候,徐公子的鼻烟壶来了。
隋宁远叹了口气,好说歹说,让前来送东西的小厮原样回去了。
又过了两日,小厮又来了,这回带着一只通体莹白,入手温润的长箫前来,那箫被放置在棉绒包裹的锦绣匣子中,双手捧给隋宁远。
小厮说,这是徐新知前阵子刚刚豪掷千金从拍行上头收回来的宝贝,说是箫口是用足足一寸长的犀牛角打磨而成,出自名家之手。
这小厮来得次数太多,连小广都认识他了,每回看见他也不呲牙,趴在隋宁远脚面上,豆大的眼珠子盯着主人家是如何换着花样拒绝。
祁广又不在屋里,去祠堂干活了,每回都是这样。
只要徐新知差的人来一次,祁广就变得闷闷更不爱说话,一个人要不在前院后院干活忙着,要不就是去祠堂轻扫里头的废品,他干活本就一身牛劲儿的卖力,每到这种时候更是恨不得用上一身的力气,不肯休息。
等到小厮走了,隋宁远都得好一阵亲着抱着哄着,汉子才肯歇歇。
久而久之,隋宁远也觉得这样不成,徐新知现在对他已经是明目张胆的追求,但凡是个不傻的都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他既然已经被祁广“媳妇儿”“媳妇儿”的叫着,两人也早就心意相通,他怎么着也不能总让汉子吃醋难受。
终于在小厮来送箫的这一日,隋宁远说道:“你家徐公子与我总是这样不是办法,我在家歇着,总不能天天变着花样的想法子如何拒绝他的礼物,我有我自个儿的日子要过,还请你通传一声,以后这些实在是不必再送来。”
小厮有些为难,说道:“隋公子,你不知道我们家徐公子打小性子就倔些,他这人喜欢的,想要的,是无论如何都要坚持拿到手的,你就算是不收,让我回去传话,明儿我还是得来,公子好心,也可怜可怜我。”
“你就去回话吧,你明儿再来,我是不会再开门的,多几次也就好了。”隋宁远起身干脆利索地送客,关上屋门。
祁广又从外头挑着柴火回来,鼓鼓地在背上背了一大捆,看着得有几十斤,够用好长一段日子。
隋宁远连忙帮他卸下来,拿了自己的帕子来给汉子擦脸上的汗。
“今儿怎么砍回来这么多,不怕累着。”隋宁远笑道。
“俺明儿。。。”祁广喘了口气,咕咚灌下去一碗水,接着道:“就要回营造坊去了,年前与师父约着,到日子就回去,年后破土动工的事情多,拖不得。”
“那是得回,你师父待咱们不错呢,别让他失望。”隋宁远拉着他进屋,帮汉子脱着身上的棉袄。
他正专心解开系带,腰叫面前的大犬扑食似的搂住,重心不稳,扑倒汉子怀里。
“媳妇儿。”祁广嘟囔着。
“哎呀你先脱了衣裳行不行,从外头回来多少灰。”隋宁远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笑着乖乖给他抱。
“俺想一直在家猫着。”祁广下巴蹭着他的颈窝,“俺不想大早晨就从家里出去,一天见不着媳妇儿。”
“你这样子还真跟刚娶完媳妇儿不思进取的那些年轻小伙儿似的。”隋宁远摸着他的肩,“乖些,你每日才去营造坊几个时辰,刨去路上的功夫,眨个眼就过完了,咱们也不是长久不见,怕什么。”
祁广又哼唧了声,搂他更紧了。
“俺离不开俺媳妇儿。”汉子低头靠在他胸口。
说着话呢,小广自己在地上玩了会儿尾巴,觉得无聊,巴巴地又跑过来找隋宁远,小狗头蹭着隋宁远的裤腿,呜呜叫唤。
隋宁远低头看了眼,会心一笑,这大广和小广真是一模一样的,那么一盏茶的功夫离开他都得想。
“好阿广,我在家还等着你养呢,是不是?”隋宁远亲着汉子的额头。
“说得是,俺得养媳妇儿。”祁广瞧着被哄好了些,支起身子,在隋宁远侧脸重重一亲,下巴上有些刚冒出来的小胡茬蹭着皮肤,麻麻痒痒,“俺好好的干活儿,多干活儿,把俺媳妇儿养得白白胖胖的。”
他声音低了低,又有些委屈:“反正,不能输给徐新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