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隋宁远看着汉子的模样,实在是憋不住笑,从祁广身上下来,他道:“反应真快,这都能接住我。”
祁广尝试着动了动嘴,放弃了,呜咽一声,当做回应。
“你慢慢吃。”隋宁远找了个缓坡重新爬上去,溜达去别处了,不再耽搁他们干活。
距离开饭还有段时间,祁广和周寿他们正忙,周老汉家的又在厨房忙活着,周福和周禄森*晚*整*理以及他们的媳妇又不像是那热情爱说话的,隋宁远在院中踱步,四处摸摸看看,怪是无聊。
周老汉体力跟不上,早已坐在一旁歇着,指挥儿子们干活,他见隋宁远闲到去摸屋前挂的干苞米研究,笑道:“隋公子,你识不识字?”
“当然。”隋宁远回头。
“那正好,帮我们家写一副春联吧,马上过年了,省得还要赶集时候买。”周老汉道。
“这自然是可以的。”隋宁远闲着也是闲着。
“等着,老汉去给你找家里剩下的红纸,还得去隔壁户借个笔墨。”周老汉站起身,先回了屋里翻箱倒柜半天,取出来几张红纸,应当是早留着想做春联使,一直没人给他写。
把这些铺在外头的酱缸盖上,周老汉卯足力气,朝隔壁的茅屋喊:“老姜头,借个笔墨使一使嘞。”
他这一嗓子中气十足,隔壁屋立刻从屋里出来个小老头,他扶在门边道:“自己来取。”
周老汉走到自家和姜老头近便的栅栏边,他们两户挨得近,都不用出屋,顺着栅栏便能交接过一方墨,一支笔。
“要笔墨做什么?”老姜头探头往院子里看,“你们一家都凑不出个识字的,这是要做什么诗情画意的事儿?”
“求人给写个对联。”周老汉指了指远处捏下巴思索的隋宁远,“这位小公子给写。”
“哟,写春联可是年关大事,这小公子什么来头,能写的一笔好字吗?”老姜头打量着隋宁远,“你莫不如让我给你写。”
“得了老哥哥,你我做了半辈子邻居,你那字几斤几两我知道,还吹什么吹呢。”周老汉朝他招手,“你若无事就过来看吧,看看这小公子写得好,还是你写得好。”
老姜头被他说起兴致,还真慢悠悠过来了,隋宁远见他成了这俩老头的赌注,无奈又好笑,提笔沾了墨。
“写点什么?”隋宁远问。
周老汉思虑一番道:“就求个家和万事兴。”
老姜头插嘴道:“你是应当求个家和万事兴,你这家里三天两头吵架,我全能听见。”
周老汉气得直拿白眼翻他。
隋宁远笑了笑,提笔写下,上联一年四季行好运,下联八方财宝进家门,横批一个家和万事兴。①
他起笔第一个字时,周老汉和老姜头还在专注拌嘴,互相贬损逗乐,但当他写完时,姜老头竟不说话了,瞪着眼睛,细细瞧着隋宁远的字。
“这。。。小公子绝非凡人啊。”老姜头惊诧道,“你这笔字,说是出自名家之手,也是有人信的。”
听他这么说,周老汉拿起来左看右看,满意得不得了,吹干了便收好,说道:“等年前我就挂上,这春联,在村子里独一份,谁路过我家门口不高看一眼。”
老姜头不干了,慌不迭跑回自己家,也扯了红纸出来,说道:“小公子辛苦,给我也写一副吧,你这比往年找人写的漂亮多了,贴上去,脸上都增光。”
“行。”隋宁远好脾气,应他的要求,又写了一对儿。
正要收起笔墨来,从田里回来一伙人,也是九各村的,正路过周老汉家门口,看见这院子里处处热闹,探头问道:“你们做什么呢?”
老姜头红光满面,举着手里的春联回头道:“瞧瞧,新写的春联。”
“哎哟,这字可漂亮,找谁给你写的?”门外有个粗辫子的婶子问。
“这位,这位。”周老汉和老姜头不约而同指向隋宁远。
隋宁远扯了扯嘴角,感受到无数双目光打量在他身上。
“帮我家也写一份!”
“我家也要!”
“谁借我家一张红纸来!”
那伙人原是搭伴儿上地里干活的,一看老姜头和周老汉家都有了这好东西,抓住隋宁远在这便不放手,一个个争先恐后跑回家,不一会儿全拿着红纸回来了。
隋宁远看着窜动的人头,无奈叹息,说道:“一个一个来。”
拿到对联的村民欢天喜地走了,听到消息的又赶忙飞奔跑来,还有那家里面暂没红纸的,拿了块白纸也跑过来,说是要留个字拓印。
周老汉家的门槛都险些让这帮人踩塌。
周寿哪里见过这场面,干活的间隙,他悄么声在祁广耳边道:“你这阿兄真厉害,他老说自己是废柴,我起初还小瞧了呢,谁知道人家会的东西都比咱们高贵。”
祁广严肃的脸上表情不多,但此时,眼中也浮现出淡淡笑意,他望着隋宁远被村民簇拥的模样,他那主人家正专心弯着腰,在红纸上笔走龙蛇,发丝微垂身前,被那苍白的手腕轻轻挽起,侧过脸来,那眉眼鼻唇,要多精致有多精致。
“俺这阿兄世上最厉害。”祁广慢慢收回目光,对周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