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彭开阳同拜师门的,不止他自己,还有……
【当年长明带着幼弟前来拜学,我孤零一人,养活他们二人不算难处……】
陈夫子一早提到过的,彭开阳的幼弟,彭玉衡。
开阳玉衡,并为北斗之杓,摇光熠熠,随其后而明。
“谷摇光,字玉白。”
从一开始他就把身份写在明面上,他对兄长的追思是藏不住的明牌,可竟无一人察觉。
梁安震惊之下问恒岚:“他不知师父还……”
“不知道。”
正因不知彭开阳还活着,才豁出了自己性命,甘愿成为这盘阴谋之中的一枚弃子,他抱着必死决心,替他们将赵庆时拉下马,将害死他兄长的《齐世文集》重新扯出水面。
那夜悬梁,是他给自己的结局。
一个刚正不阿的京兆府少尹,用自己的性命做注,证明自己所言不虚,所查皆实。
可没想到,兰渝救了他。
梁安质问过他,可认得兰渝、盛天?他不承认。
是他的确不知道。
同样含着复仇之计的彭开阳从未想过把弟弟牵扯进来,他以为,逃出去的玉衡至少能安稳度过一生。
这场人人以性命为锚的复仇里,没有人得救。
反而一再失去已无可失去的一切。
所以……
梁安说:“我让伏山,去了淮州。”
拦下谷摇光不曾放下的复仇信念,别带着无辜的知昂,一起坠入无边地狱中。
“你早就知道。”赵宴时像是重新认识梁安,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是。”梁安该学聪明了。
又或者,他本来就很聪明。
不过是,被身边所有亲近之人环环欺骗,直到骗得他不敢再信,直到骗他的人一个个死去。
梁安拉住赵宴时的手,轻轻捏紧,安抚他手心的冰冷。
“所以,我告诉赫连暝。”梁安的手收紧。
所有妄图以赵宴时过往为筹码之人,皆是他死敌。
情到极致,软肋化成逆鳞,是剖出半副脏腑替另一个人盛着心跳,以绝不更改的姿态,践行他和他的死生与共。
他冷冷对赫连暝说:“你的威胁,一文不值。”
所以……
梁安也很累了,他突然抵住赵宴时肩头,眼眶无端湿润。
这也是这些日子他熟悉的样子了,分明不伤心不痛苦不想哭,可变化就在瞬息之间,泪自己盈出来,昭示好像无坚不摧的人已不可承受的脆弱。
“宵行,别做坏事。”
骗他也可以,还继续骗他也可以。
只要不做坏事,梁安都可以当真话来听。
“那就走吧。”赵宴时说。
梁安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要哭。”赵宴时说。
他的手落在梁安身上,笨拙拍打着。
“我带你去杀能杀的人。”他自以为说了句情话。
梁安怔怔抬头,嘴比脑子先一步说:“杀谁?”
“许慎一。”赵宴时说,“不是恨他吗?不是夜里梦话都是杀了他吗?不是要为伏山报仇吗?”
赵宴时绷紧了脸:“咱们去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