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懊恼扶额。
“还不远,去找吧。”赵宴时说,他顿了一下,“我就在这里等你。”
梁安犹豫,但赵宴时坚持,且不容他拒绝,别的倒也算了,那支小鼓,梁安也想找回来送还给他。
他心里还乱糟糟的,答应着往回走,一步三回头看。
赵宴时的脸就在腾起的火花里亮起,又隐没在黑暗中,他戴着狐面,梁安看不清楚。
收紧背后的手,赵宴时拿出来看着那支小红鼓,手指都在抖。
他抬头,看已淹没在人群中的梁安,心脏止也止不住猛跳,几乎要撞破胸膛看看遮挡之外的明亮世界,再垂眼看鼓,终于在火花亮起的一刻将它丢在草丛中,转身离开重新寻个地方等梁安回来。
他独自一人,仰头看亮起又灭的火花不知多久,肩膀忽然被人抓住,赵宴时心中一惊。
“阿灵!”
来人力气之大已迫他转身,火花溅起带着光映在两人身上。
对面一身月白衣裳滚着银线边,火花一闪极醒目,在光暗下去的一瞬间他扫到狐面人身上,脸上表情变换极快,俊脸冒出几分强压着的惊慌。
赵宴时眯起眼睛,还没说话……
“什么人!”
就在瞬息之间,又有人已极快奔来迅速劈开抓住赵宴时的手,再一旋身已将剑柄横在眼前。
“没事吧?!”梁安急促回头问。
赵宴时摇头安抚:“无妨。”
一颗心重新落地,梁安稍松一口气,再警惕盯着面前的男人,冷声斥道:“你是何人?”
“阿淳!”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又来一人。
这一声“阿淳”叫刚准备说话的月白衣裳迅速回头,很快看见他在找的狐面,匆匆迎了两步正接到人。
“谁叫你走这么快了!”月白衣裳疾色斥道。
光又映起,另一人与赵宴时一同拿下脸上的狐面,露出一张俊秀白皙的脸,鼻尖左侧小小一粒痣平添几分柔情意,两人对视,都微微顿住。
这下梁安和赵宴时心中有数了,方才那人未必是有意的,是在夜里认错了人。
今日赵宴时穿了件青玉案色外袍,对方身上也是件差不多的青色,手里拎着完全一样的半幅狐面,身型倒也相似,在视线不明地乍一看确实可能认错。
不过再仔细看两人容貌自然截然不同。
刚才梁安多看了这人两眼,莫名有些熟悉,现在他取下面具挨得近了能看清脸又像是错觉。
“你又这样。”这人说话和和气气,半点不焦躁不着急,他远远瞧见急赶着来,现下深深喘了两口气。
月白衣裳急道:“什么天大的事值得你跑过来?!”
既然只是认错人而已,梁安因方才误会打了人家的手,现在也想道歉离开。
他上前拱手,闻到对面一阵淡淡草药味道:“这位兄台抱歉,一场误会而已,烦请莫怪。”
“公子客气。”说话的是和气那位,他温声笑笑,“在下沈濯灵,这位是我好友,方才一定是他急脾气上来先打扰了,应当是我抱歉。”
他连说话也是轻轻柔柔的,春风拂面一般。
沈濯灵看向后面的赵宴时,又看他手中的狐面温声笑道:“想必小裴是寻我不见,错认公子是我了,沈某代他赔个不是。”
小裴。
梁安赵宴时心中一动。
这姓氏在别地无妨,在泉定就耐人寻味,那么想必这位就是……
“濯灵!”裴真根本没功夫听这些,拽着沈濯灵的衣裳皱眉:“别再说这些,咱们先回家叫大夫看过再说。”
沈濯灵无奈,轻声说道:“无礼。”
“莫非这位就是鼎鼎有名的裴老板?”梁安抱拳,“失敬,在下……梁纪,这位,是我好友,萧行。”
这下一直要带沈濯灵回家的裴真停下,他抬眼看梁安,浓眉上挑:“梁纪?”
如同梁安对裴真的裴字敏感,裴真也一下子将目光锁定在这位梁纪身上。
“我是裴真。”裴真点头,他松开沈濯灵,先扫量他一眼没大问题才又正式与面前两人说话,“方才一事是我莽撞。”
他拱手向赵宴时:“萧兄弟,多有得罪。”
说完掏出一锭金:“小小赔礼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果然财大气粗,不愧是富有四海的裴家人。
梁安皱眉,刚要说话赵宴时已回道:“不过错认一次得一锭金,烦请裴老板再错几次,我也好‘笑纳’。”
裴真意识到赵宴时不满,还没再说,又被沈濯灵拦住。
“萧公子看起来年岁不大,不要与他这在黄白之物里打滚的生意人一般见识。”沈濯灵拂开持金子的手,对赵宴时笑道:“不过小裴没有恶意,只是做法欠妥,还请莫怪。”
他说完终于忍不住咳嗽,开始因有外人在强压住,一咳起来止不住慌忙转身,被裴真接住。
裴真搂住他两条胳膊,不住歪头看他,脸色已极难看:“阿灵?怎么样?我说了咱们快回家,你总是不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