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哭。”
梁绍正张着大嘴哭得起劲儿,冷不丁听见这话没反应过来一个急刹车,使劲儿挤挤眼泡里的泪这才瞧见是林凇平说话了。
一旁的纪宛也愣住,这小老虎倒是肯听林家小子的。
林凇平冷着脸看了半天才从内衫里掏出手帕,咬着牙忍着嫌弃摸了两把这人的花猫脸。
“你叫什么?”
梁绍抽了抽鼻子,又自己抹了抹眼泪:“你会说话呀?”
早知道他会说话,自己就不哭那么凶了,还当他挨打不会喊救命,想着帮他喊两声来着……
随即想起来他早已自我介绍过,这人都没往心里去。
不过梁绍可不是记仇的人,他忙不迭拍着胸口重新介绍了一次:“我叫梁绍,我爹是大将……”
“好了梁绍。”林凇平倒吸一口凉气,忙截断了,“我认得你了。”
梁绍嘿嘿笑了两声,这下回头看纪宛,美滋滋的:“娘,我有新朋友了。”
拿儿子没办法的纪宛无奈瞪了一眼梁守青,那意思是看他的好儿子丢了多大的人。
无辜梁守青默默叹了口气,还是转身去找林相求情吧。
纪宛蹲下,呼噜一把儿子的头,又看着林凇平温柔笑笑,拍拍他的肩。
“那最好啦,平儿,以后绍儿就有个讨人喜欢的哥哥了。”
林凇平的肩都僵住了。
那时候林凇平不懂得和梁绍一个小屁孩子生的哪门子的气,等大些,再大些,等他懂事更懂事后总算明白了。
他在嫉妒。
嫉妒这个傻小子有如此疼爱他的父母,嫉妒他的娘亲赞他是个聪明蛋儿,夸他是个小乖蛋儿。
但以后再以后的每一天,林凇平总是站在不管哪里,等着呲着一口白牙的少年意气风发向他奔来的时候,都无比庆幸,庆幸梁绍生在这样好的家里,庆幸梁绍从未吃过他吃的苦,庆幸二十年前遇到了趴在他背上哭着说别打他打我吧的梁绍。
纪婶婶说得没错,他是个聪明蛋儿,是个小乖蛋儿,这世上再不会有梁绍更好的人。
再也不会。
梁绍是老天爷欠他林凇平的。
“阿霜!”
“在呢。”
“阿霜,等我再回来的时候赶上咱们小月儿的生辰,你说我送些什么她才喜欢?”
“她都会喜欢的。”
“喂喂,你真没劲,我可是在求你帮忙。”
“定远将军可没有半点求人的样子。”
“瞧你这人,咱俩是什么关系,还要整那些虚头巴脑的?好阿霜,最好的阿霜,最最最好的阿霜,这样行了吧?”
“无赖。”
“嘿嘿,总之你习惯了无赖,找了无赖做朋友,就且忍忍无赖吧。怎么?你还不乐意了?那反悔可也晚了。等你成亲那日说不得我还要守在门外砸门耍无赖,要新郎官儿封我个大红包才肯走的,哈哈。”
林凇平不言语,就笑看着他闲不住从石凳上跳下去又舞了一段剑。
旁人总忌讳他坐在轮椅上不肯再做这些蹦跳事怕徒惹他伤心,只有梁绍还和从前一样,爱做什么从不顾忌。
“阿霜!我给你买了栗子回来!还正烫手!”
那颗烫手的栗子在梁绍手里颠来倒去总算剥开,林凇平还没反应来已下意识张嘴,吃了热乎绵软的甜蜜滋味。
“阿霜!好不好吃?嘿嘿。”
林凇平仔细咽下去,不答反说:“小时候尚记得叫哥哥,越长大越不懂得礼数了。”
“我爱叫,我偏叫,阿霜阿霜阿霜,怎么样?”
不怎么样。
他高兴。
高兴这个人这样叫。
“阿霜,前些日子我收信说盐马道不太平,我得赶回去瞧瞧,等闲下来我回来,若年前回来呢,咱一块儿过年,对了,我猎了两条银狐剥了皮还在晒呢,等我回来的时候正好给你做条大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