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了半截儿一旁几个都默不作声了,越说忍笑的声音越大,直到憋不住了,林鸿羽拍着伏山肩膀笑得直不起腰来。
“伏山呐伏山,怪不得你嫌兄长字写得少。”林鸿羽腮帮子都笑疼了,“你是许愿还是跟神仙闲话家常呢?”
梁安也哭笑不得,又是感动又是好笑:“伏山,统共三个愿望,怎么全许给我了。”
“将军,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伏山丝毫不窘迫,粗壮胳膊捞着林鸿羽怕他掉进河里还嘿嘿笑了两声,“我跟在将军身边,将军好就是我好,我没文化,但有脑子,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哎哟……”
那句“我有脑子”说出来林鸿羽更是瘫在伏山身上了,笑得浑身没力气,梁安也跟着哈哈笑起来。
“别光顾着笑了,我这都说完了将军还说不说了?”
“你傻不傻?用得着将军说,要他求什么,他必定写的天下太平你信是不信?”
“将军也忒没趣儿了,你呢,林二,你写了什么?”
“我?你且猜去,我可不说。”
“嘿,将军,你管不管他?不管我可要把他扔进河里了!”
“别闹别闹,翰昀,你衣服都快给伏山扯坏了,伏山,快把花灯放下去,你话太多,再晚些错过时辰神仙也看不完了。”
“将军别拉偏架,林二听了我的,怎么不给我听他的?”
“行啊,给,自己看,你能看懂也行。”
“将军!他又笑我不认字,你还管不管了?!诶,两个点又两条腿,这个啥吗?你咋画了条大眼儿鱼在上面?”
林凇平无奈摇头,又看着闹作一团的他们仨露出一丝羡慕笑意。
站在一旁的梁棠月看见林凇平的眼神悄悄凑上去说:“平哥哥,我,我想去猜灯谜,叫哥哥他们去看点天灯,你陪我去猜灯谜行不行?”
到底是女儿家,心思细腻。
林凇平瞧出小姑娘是怕他伤怀,去看天灯他是上不去的,叫这些孩子知道又是一阵人仰马翻的照看。
“好啊。”他答应着,“就和咱们小月儿去瞧瞧今年灯谜有没有能难住人的。”
梁安正笑了一半瞧见棠月推着他走了,忙叫道:“荣哥,不去看灯了吗?”
“你们三个去看,我和小月去猜灯谜了。”
伏山听了把林鸿羽挪得离水远点松了手,忙跟上去:“那我陪侯爷和月小姐,也有个照应。”
不等谁说话他已搭上轮椅,冲梁棠月傻笑两声:“这等粗活儿有俺们这些粗人干,你看灯就行!”
梁安还没说话呢,伏山已推人走人,梁棠月忙碎步跟上了,他大步流星,棠月追得辛苦。
林鸿羽忙喊了一声:“伏憨!走慢些!”
人已走远了,很快被人群掩住。
剩下他二人倒尴尬起来。
梁安看他转头忙扭头说:“走走走,咱去凑凑热闹,我可多少年没瞧过点天灯了,天阙楼往哪儿走来着?”
林鸿羽心知他在躲避什么,跟在他身后没多话。
人多得很,林鸿羽本与他有些距离,走着走着就下意识护在他身侧,左右盯着行人走动有没有异样之处,一直走到了天阙楼下,人头攒动,都在朝天阙楼里去,楼前格外热闹,像是在分发什么。
梁安停下,林鸿羽冷不防撞在他身上。
“可有异处?”他下意识匆匆问道。
梁安回身,深深叹气,抱住他双臂叹道:“你明知道我受不了和你吵架,就别叫我为难好吗?”
林鸿羽知道他什么意思,但对于赵宴时这个人林鸿羽出于本能觉得危险,最初林鸿羽也只当他不过是权力争斗中一枚脆弱的棋子,但眼下他与梁安频繁接触,已远远超出一个胆怯皇子会做出来的事。
赵宴时没做错什么,但就是因为什么都没错,林鸿羽越觉得蹊跷。
他就是看这个赵宴时不太对劲,尤其在宫宴上他对大哥说的那些话,绝不像一个温良无锋芒的人。
梁安真的见过赵宴时真正的样子吗?
林鸿羽张了张嘴:“靖之……”
咚——
咚咚——
擂鼓声起,天阙楼上守卫列开,正中的天灯摇摇欲腾空去。
“月圆之时,上敬天灯!”
“得承天恩,佑我北赵,日蚀有异东宫陈情上表痛述百姓疾苦,音辞慷慨,声泪俱下,陛下感念,特此有旨,今赦天下,月圆佳节分饼食之,普天共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百姓山呼万岁,梁安和林鸿羽对视一眼,一同看向已被点燃的天灯。
在巨大天灯升空的那一刻,短暂照亮了暗处,隋河下游戴着白色帷帽的人手里抓着一只湿淋淋的河灯,垂落下来的水一滴滴砸在地上,也洇湿了纸面的字。
尚看得清其上墨痕化开之后污浊一片的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