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冢鬼”与“鬼王”隔空对峙,凌厉刀气的犹如山雨欲来,浸漫在数米之遥的空间内,低回相切,绞战于无形。
未知常人能否感到凄厉作响的共鸣音域。
商场内的人群纷纷走避,也有好奇者藏在货架和柜台之后,偷眼正要窥望。
有个胆小的女生屈腿弓背抱头蜷在角落,身边的同伴想要拉起她快跑,然而自己却在仓皇间失足跌跤。
千雪和信一各持忍刀,引而不发。两人俱是全身发抖摇晃,只待谁先回气,就能在惊动警卫赶来前控制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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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雪此刻神志清明,却不知成狂信一是否还有心念。
便是生死相搏的危情之下,千雪却还存有希冀。许多话,想要对他说与。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即是信一未成狂态,而她又作如何以对。
周身伤害带来剧烈痛觉,一阵接似一阵绞痛。
聆听着这双凶器交奏出的低回共鸣,残戾而又凄哀。
亦能听见信一恐怖的吸气声音,犹如凶兽饮血,不知谁的血花沾在眉睫,像是彩妆血红的眼。
千雪凝持忍刀,再看着刀光随着绞战的气场骤闪骤变,而她的心却是平静。
那一刻,所有凄楚的回忆,怨毒的前事在她眼前一一浮现,然而错乱交织,全无时序,人与人的影像跌宕重叠。
仿佛这一刻她变成了母亲芹夏,而下一张画面他又变成了鸦逗女;分明看见寒蝉望着视镜扣动扳机,枪火却点燃冰洋上的伏特加,然后焚呀焚;当她掀翻天照真草的神几,又看见穿着女警制服的飞鸟甩动着纤腰;接着父亲残杀了龙忍的子嗣,贤淑的母亲将虫蛊植入弟弟的躯……
原来命运中不可琢磨的缘法竟可以赏的这样清晰。
当叵测的劫难终于不可违逆的降临,而我们无须长歌当哭,只消需要一个决断,让诸乱安息,诸行歇止。
因为我们对命运的顽抗与逃亡永远不会找到出口,面对荣耀和大义,恩爱和血仇,战局和游戏,我们善恶颠狂,穷其奥义,顽张作最,只不过从一场劫难轮回到另一场劫难;从一个人辗转到另一个身份再度重复遭受。
“那么,信一……我们就把原谅留给下世!”
千雪单刀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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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大厦内,神社中,玻璃破碎之后那一声的嘶啸。
狰狞不似人声,比狼嚎更显霸道,较狮吼又见歹毒,并非高亢,钻入耳膜却如魔音,不寒而栗悚然。
信一挥刀相接,自他口中再传嘶啸。
两刃相击,刹那撞出犹如山河颠覆,天地吞噬的壮丽气势。然而又见流光飞舞,薄刃擦出一记空灵之音。
这一刀信一接下,千雪转而变招,放空双手,任“冢鬼”悬空落下,借着后仰之势避开“鬼王”一扫而过的锋芒,凌在虚空紧接翻转过来,于落地之前接下“冢鬼”,自下而上,斜走偏锋,劈出一记急斩回马刀,正中了信一腰腹。
信一中刀同时,亦揪准千雪左肩伤处的破绽,重重一腿轰在她的心脏。
两人各自倒地,便算这一试合终了。却也不顾负痛,紧接站身起来,打成一处,开始下一试合的绞战。
此番千雪用的是鬼忍流的刀技“巳?魍魉”,“巳”作胎儿解,此刀技释为“鬼胎”。
刀意诡怪妖邪,暗涵诸多变手,乃是鬼忍流所有“近刀技”中,最为叵测歹毒。
信一施展龙忍秘术相应,手中以“逆鳞缚印”作什,心声念动“十力阿萨执徐咒语”,转手挥出刀招“天魔降落”,去势凶猛刚烈,刀鸣似伴咒唱,竟是将忍术刀技结合之招式,华丽无常。
但见信一大开大阖,回旋刀光间竟非破空尖鸣而是空灵咒唱,然而千雪刁钻身影穿梭其间,锐利刀招几次都能突破信一攻守,刀声似呻吟呐喊,两刀交鸣将商场沦为活世炼狱。
信一口中在念出真传奥义:“りん(临)、ひょう(兵)、とう(斗)、しゃ(者)、けい(皆)、じん(阵)、れつ(烈)、ざい(在)、ぜん(前)!”
竟身化九影,同时霸道劈出九式杀着,雷霆无俦。
千雪被九式杀着劈中,身躯支离破碎,血肉横飞。
信一九身合一,持刀静定。
瞬时于纷飞血肉间席卷螺旋疾刃,迎面似望见魍魉笑颜,千雪从不可思议的角度由血海中现身突袭,信一回刀已不及遏止千雪,横刀被千雪压至颈肉间,而千雪仍不断进逼,颈间感觉到湿热液体溢在刀面。
两刃分而复合,似有灵性,竟发出与方才全然不同的幽鸣。
信一与千雪却无语相对,千雪的刀刃已经贴近信一面颊,信一脸上的汗毛微微可以感觉到森然冷气,喉间呼吸却是灼热与疼痛,血还在流。
千雪平静的目光漠视一双兽瞳。信一面无表情,千雪亦无言语,不置可否的端详着。
“信一。”
她轻轻唤叫他的名:
“不要娇气了,我们回去吧,信一。”
“不要不理我,信一。”
信一的喉头阵动,闭上眼睛,喘气声像是悲鸣哭泣,眼角好似闪烁水光。
“信一……”
千雪推翻了方才的觉悟,若果下世并非太遥远,今生仍可以原谅放下。再也不愿意进逼信一,再也不愿意让弟弟淌血。
虽然仍握忍刀,手上再无杀气。
信一睁眼,左眼血色,右眼荒茫,笑。
使劲全力挺刀前推,将千雪震飞,手中“冢鬼丸”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