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十四号的尸体出现在郊外。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土坑,熟悉的铁锹,熟悉的尸体。
虞琅还要感谢池见青这死鬼把铁锹还给他,这样他就不用额外掏钱买铁锹埋尸。
虞琅把尸体踹进坑里,着手去往坑里填土。
他动作很快,闷头干活,没工夫嫌脏。
因为他很害怕,怕在这熟悉的夜晚,遇到那个熟悉的——鬼。
掌心攥着铁锹把柄,攥得掌心发烫发麻。
稍有风吹草动,他都会猛地扭头去看,看完一片空荡,但是恐惧却不会因为这片刻安宁而减淡。
反倒是愈演愈烈,每转一次头,恐惧就被如堆叠的砝码加高一层。
这座不安堆砌而成的恐惧,已经到了崩溃的临界点。
又是一阵风吹过,像吹进骨头里一样扎人。
他的衣摆被吹起,小腹处冰凉凉,仿佛有一只手从后面环过来,落在腰上,用指腹敲打似的。
他的眼珠子往下瞟,不远处摩托车的白光打过来,虞琅的影子却呈现了一个不可能的大小。
他根本没有这么高,也没有这么壮!
背后仿佛立了一尊巨大无比的石像,把本该属于他的光完全挡住,把他锁在阴暗面。
虞琅两腿一软,全靠铁锹竖着插进地里当拐杖才没跪下。
别说转头,连喘气都不敢了。
闭上眼睛,深呼吸。
开始虔诚祈祷。
不要杀我。
求求你不要杀我!
腰上的冰冷于默念中悄然褪去。
虞琅这才敢睁开眼睛,把卡在喉咙里不敢吐出的气呼出来,瘫软地跪倒在地,两只手捂着喉咙拼命地咳嗽。
咳得满脸涨红,胃酸反进喉管,脑袋几乎栽进地里,狠狠地干呕了好一阵。
“求您别杀我。”
虞琅把这句话换了敬语,当做护身符念出来,才敢回头去看。
空荡荡。
只有一束白光直直地打进眼睛里。
可当虞琅撩起衣摆去看的时候,却发现腰上凭空多了一道似掐似烫出来的血色指痕。
祂来过。
虞琅哪还敢继续逗留,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不管不顾地奔向他的摩托车灯前。
口袋里有薄荷糖用于凝神,但此刻实在没心情吃糖。
他手忙脚乱地把车钥匙插进控里,嗡嗡两下,逃跑了。
回城的路上,虞琅感觉后座一沉,是池见青那死鬼的重量。
紧接着是熟悉的被抚摸感。
他的腰,他的腹部。
被一双冷冰冰的手臂紧紧的裹住。
带着稍有不顺就勒紧、勒死的微妙警告。
虞琅不敢擅动,由着那双手去骚扰。
而且不止于腰腹,一只手往上,一只手往下。
肆意的,尽情的抚摸,要把虞琅摸透。
虞琅硬不起来,他已经怕成了软骨头。
他把嘴巴咬紧,生怕下一秒那双手都会爬上来,把他的舌头拔出来。
因为池见青就是这样说的。
幸好,这个鬼魂发现了虞琅的兴致缺缺,跟了短暂的一段路后,自讨没趣消失不见。
虞琅身体一轻,回了城的当晚便因为惊吓过度高烧住院,在医院把兜里剩的最后一点钱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