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挟着雨从寺庙破败的门缝中偷偷溜进,破庙中虽然刚开始生起了两堆火。但由于预备的柴火不够,加之深夜露营,需要火源,两堆火便合成了一处。
崔时音管过家,贺兰府的下人不说全部,大多是见过她的面的。况且她容色倾城,但凡逢面*的人都难以忘怀。
是以,即便她蒙着面,在场的人还是认出她的身份来。
又见三公子态度亲昵,联想起近段时间府内的传闻,心中便有大概的猜测。
贺兰樾淡笑自若,在众人复杂的眼光之下,还将自己烘干的外衣拿起,挡住他人注视的目光,站到崔时音身前,抬手想为她披上。
可惜崔时音并不接受他的好意,即便手脚被捆住,也蜷缩着身子靠在墙边的角落里躲闪着。
“嫂嫂,此去云州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若是在路上受了凉,身子骨怕是会吃不消。”
“去哪里?!”听得贺兰樾要去云州,崔时音一直紧闭着的嘴终于问出话来。
贺兰樾柔声回道:“去云州,嫂嫂不是颇为向往那里吗?”
“你莫不是疯了,抛开学业,带我去千里之外的云州。”崔时音颇为不解道。
殊不知不止她一人这么想,其他一直跟着贺兰樾的下人也是这般觉得。
“云州在海边,风景与洛城和随州截然不同,气候温润,奇异花草甚多。嫂嫂到那边定会喜欢的。”
崔时音是喜欢这样的地方,但她不喜欢以这种强迫性的方式和贺兰樾到云州去。
“我不喜欢。”
贺兰樾手上的动作不停,趁着崔时音愣神的工夫,将外衣成功的披在她身上,“嫂嫂以后会喜欢的。”
事已至此,与他说再多,也仿佛是将拳头打在棉花上。他是铁了心,要带她去云州。
想及此,崔时音抬眸望着他,冷声道:“你既已下定决心要带我去云州,何必似猪猡般捆住我的手脚,反正不管我愿不愿意都得跟你们一起去。”
贺兰樾听多了她的冷言冷语,竟丝毫不动怒,反而好脾气的笑了笑,“是我的不是,我只是怕嫂嫂跑掉,届时荒山野岭会出现事故。”
“说什么会出事故,无非是将我视作好拿捏的物件,不然怎会将我手脚捆住,你大哥以前从未如此待我过。”说到此处,崔时音侧过脸去,话语中竟带着哭音。
“我从未如此想过。”眼见心上人哭泣,贺兰樾慌忙解释道。
崔时音面对他的软声好语,只是不理,埋着头嘤嘤啜泣。
直到贺兰樾心被哭的软下来,犹豫片刻,答应松绑,才慢慢止住哭声。
红着眼转过头,还在佯作生气,“松绑作甚,不如将我的嘴封住,岂不更安全。”
嘴上的话不饶人。
但贺兰樾见她对自己使小脾气,竟无由得心中涌上阵阵甜意。
“嫂嫂勿怪,若是你不喜欢,我松开便是。”
说罢,便上前将崔时音脚上的绸带松开。
双脚终于能够活动自如,崔时音看着贺兰樾,伸出绑着的手示意。
贺兰樾笑意盈盈的望着眼前洁白如玉的手,说:“嫂嫂,一路有我照顾你,手就不必解开了。”
双手不解开,便是双脚能走,也行动不便。
崔时音瞧着他一脸笑意,心里暗自咬牙。也晓得贺兰樾不会帮她松开手,便又扭着身子,靠着墙闭目养神,不理会他,俨然一幅用完就丢的模样,看得贺兰樾发出轻快的笑声。
夜半三更时,外头的雨不仅没停下,反而有愈下愈大的趋势。
豆大的雨点打在屋顶上,顺着破洞一路滴下,让庙里都快成水帘洞了,惊得贺兰樾一行人不敢入眠,生怕破庙会塌下来。
所幸庙宇虽破,但整体还算牢固,一时之间竟也没有倒塌的迹象。
“三公子,外头这雨一时半会只怕停不了,若是明日再下,咱们要不要动身。”安福望着外面的雨,担忧道。
贺兰樾帮阖着双眸的崔时音往上捻了捻滑下的外衣,轻声回道,“要走,这里荒郊野外的不安全,往前再走会有驿站,住在驿站歇息更稳妥些。”
贺兰樾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一路上他为了躲避旁人追踪,走的路并不是大道,反而是小道。
本以为天气好,走小道也无妨,谁知出了洛城,原本晴朗的天竟会大雨连绵。
大雨天,又住在荒郊野外,即便一行人带了武器,但也怕遇到未知的风险。
或是心有所应,两人交谈完,忽然听到门外除了雨声,竟传来了人声,听着音量,似乎来的人并不少。
贺兰樾立马站起身,从身边抽出寸步不离的长剑来,护在崔时音身边。安福也急忙将昏昏欲睡的人叫醒,纷纷拿起武器严阵以待。
崔时音在旁并未睡着,一直在偷偷听着,见此也提起神来,冷静唤住贺兰樾,“帮我把绳子解开。”
贺兰樾此刻竟还在犹豫,崔时音强忍着怒火,道:“等会若是歹人,你们一旦起了冲突,我一介女流又被绑住双手,岂不是任人宰割。”
“大夫人说的是。”安福着急道,“刀剑无眼,此刻且顾不上这么多了。”
贺兰樾闻言,提着长剑便要将崔时音绑着的手松开。
“啊!”
忽然,庙中响起惨叫声。
一箭矢竟不知何时直直的插入一人的眼中,血伴着眼浆四射,中箭者痛苦异常,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他们手里有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