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伯举说自己确实不知道,但接着看向那黄姑娘。
“我会让小五给你一个名分,也算是个交代……”
话音未落,黄姑娘忽得厉笑出声。
“我爹被你们害死,他强占了我,眼下给我一个名分就当交代,我黄家父女上辈子是行了什么样的恶事,要与你们兄弟这等恶心之人纠缠不休?!”
她越说越无法停止,瘦削的身形此刻于晨间拉出阔大的身影,她直道。
“邵伍兴囚困我一年有余,他的恶行多了去了!”
她只问邵伯举,“被他使计暗害的何止我爹一人,你不会都不知道吧?”
邵伯举顿在原地。
邵伍兴告诉他,那几个官员是自己死掉的,他们只是浅浅料理了一下而已,再调去别处,找人顶替数月,把紧要之事办了而已,神不知鬼不觉。
但黄姑娘只质问他,“你敢说你真不知道?”
邵伯举沉默了。
邵伍兴没跟他说过,可他也确实怀疑过,怎么冒名之事如此顺利。
但只要事情顺利,他还多问做什么?
大事在前,从邵氏宗族独立出来在前,在朝堂构建自己的势力,站稳脚跟在前,这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
他一时没言语。
邵伍兴恨到要杀了黄姑娘,又在他哥眼下不敢直接动手。
扈廷澜则看着昔日旧友,如今圣前红人探花郎。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纵容,亦是不可推脱的重罪。可笑我与你这样的人,竟做了那么多年手足兄弟。”
他话音落地,邵伯举脸色抽搐了两下,没辩解,却也没有下令放过众人。
邵伍兴干脆直言。
“大哥,之前的事情是我心急了,但已不能改变。这些人知道的太多了,断不能留!”
一不做,二不休,全都杀了灭口,才是上策。
杜泠静闻言默默攥紧了手,她看向扈亭君,亦看向扈廷澜,目光又扫过几位先生。
众人都在悄然间对了眼色。
众人都在这里,但还有两个不在的面孔。
是蒋枫川和冯巷。
杜泠静目光遥遥穿过林间向不远处的坡上看去,正看到两人远远跟她点了头。
他们在出林之时,就猜测万一在路上被拦截,该如何自救。
于是在扈廷澜的提一下,兵分两路,让蒋枫川和冯巷带几个杜泠静的人手在外面,一旦突发不利情形,他们就算人少不能救援,也可制造混乱,然后众人于混乱中四下逃离。
邵伍兴已经压不住杀人的心。
邵伯举的犹豫也到了尽头,他最后问了扈廷澜,“我们之间,就非要你死我活吗?”
扈廷澜于血口伤处流干了对他的旧日情谊。
“天行有常,不以尧存,不为桀亡。你强留的不管是情谊还是权势,都留无可留。”
话音落地,邵伍兴径直拔了刀。
“哥!”
邵伯举深吸一气,最后看着扈廷澜。
“……不管怎样,留下扈氏兄妹。”
言下之意,其他人不能再留。
说时迟那时快,杜泠静与众先生皆向山坡上的蒋枫川和看去,不能再等,已是时机制造混乱,众人逃窜保命了。
谁料,还未有人来得及动手,林间有人出声。
“所有人皆不许动。”
杜泠静一怔——
是崇平的声音。
下一息,漫山遍野有兵将自外围拢而来。
邵氏兄弟围困拂党众人的人手,全被被压住合围在内,但暗中潜伏在外的蒋枫川和冯巷他们,也被侍卫持刀围在了里面。
崇平从林深处走了出来,而他长刀开道的身后,墨色锦袍的高峻男人亦出现在众人目之所及处。
“陆慎如。”邵伯举一眼看了过去。
陆慎如只浅看了他一眼,“邵探花想杀人灭口,晚了。”
不管是拂党众人还是邵氏兄弟的人,此间所有人都在他的刀尖之下,只要他不悦,所有人即可头颅点地。
山林如被密不透风的黑布围拢,一时间无人发出一点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