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莫名地,也许是被那股痛感刺激的,温语槐光是看着就觉得有些错乱,呼吸也跟着她拐杖落下的重音凝滞了几下。
病房里很安静。
隔壁床的小朋友都已经睡觉了,家长就再旁边,随便找个小凳子坐着,趴在孩子的病床沿上批改作业。
看起来挺辛苦的。
顾嘉宝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随后躺回病床上。捏着盖在身上的被褥,感觉有点薄。好在病房里开着24小时的空调,也不算冷。
温语槐并没有着急离开。
她挤在狭窄的过道里,修长的腿显然有些被约束。
“你是不是明天还有工作啊?”
温语槐抬起手腕看了眼表,“还早。没事。我再陪你一会儿。”
“我记得好像有一次你半夜发烧,那个时候也是医院里过夜的。”
听到这句话,温语槐表情一怔。脑海被突然涌现的记忆碎片占据。
“是。”
顾嘉宝回想起来,觉得自己二十出头的年纪还是挺有活力的,大半夜陪着温语槐在医院里吃东西,还给自己吃拉肚子了。
“那个时候胃口正好,现在想想也有点嘴馋了。”
她看着温语槐,发现对方脸上的表情有点凝重。
“怎么了吗?”
“没事。我出去给你买点东西吃。”
病房里有点沉闷,感觉呼吸不畅,有点待不下去,她要出去透透气。
走到医院楼下的便利店,温语槐越过货架,罕见地买了包烟。
便利店的收银员打量着她,这是最便宜的红塔山,不像是这种穿着非富即贵的女人会抽的。
“给你的找零小票。”
“嗯。”
温语槐脸色阴郁,伸手接过,转身离开了便利店。偏偏不凑巧,外面飘起了小雨,堵住了去路。
收银员看向外面,对着她的身影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喊了一句,“美女,可以进来躲雨。”
温语槐微微侧头,轻声说了句谢谢,却没有进去。
好奇怪的人。
收银员有点看不懂,继续看着店里的生意,很快就有上班族过来买单。
顾客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儿,她脸色疲惫。一边付款,一边打着电话。
“我要上班我要赚钱你知道吧,不然我怎么生活?你是不是觉得我不用吃饭,家里欠的这么多钱,我不还谁还?!”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变得尖锐。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力。
收银员扫好了商品,有些谨慎地看着她。
“一共是一百三十八元,我扫你。”
意识到自己的突兀,女孩儿像是瘪了的气球,一下子卸了力,疲惫地翻找出收款码,对准扫完付款。
掀开塑料门帘,她拎着一大包东西离开,不管不顾只身走进雨里。
温语槐看着她奔跑的身影,莫名觉得熟悉。
可能自己当初也是这样吧。
那个时候她想赚钱,拼了命地赚钱。
后来她真的赚到了很多钱,多得几辈子都花不完。不停地工作,工作,一秒钟也不敢放松,一秒钟也不敢落后停下。
那个时候她还很年轻。
唯一接触到的创伤就是贫穷带来的各种并发症,没钱不敢生病,冬天忍着寒冷,夏天不敢开空调,去超市要看打折商品。但因为应试教育上取得的成功,她总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孤注一掷的勇气,越是痛苦她就越是坚定。
她认为真正的命运,需要要艰苦的奋斗去征服。到了功成名就的时候,一切就会好起来了。
就是靠着这样的信念,她撑过了一年又一年。每每情绪崩溃,或者像是耗尽了力气,坐着那里一动不动,任由时间流逝的时候,她总是告诉自己再多坚持一会儿。
很快,她就可以到达顶点。
很快是多快。
温语槐是个很有时间意识的人,更何况她还迫不及待想要成功,别人每天工作8个小时,她可以把自己压榨到11个小时左右,周末也不休息。日复一日地严格执行。
这样别人3个月能做完的事情,她只需要1个半月。
这样就快得多。
成为创始人之后,她已经拥有很多钱了。可麻烦还没有停止,痛苦还是没有从她的生活里消失。
不知道何时又出现的病痛,还在活着的某个瞬间,又撞出了什么淤青。
不知道该怎么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