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喜欢吃,要不今天我们回一中那边的小吃街去吃小炒吧?”
听到顾嘉宝这么说,温语槐有些意外,一中她已经很久没回去了。当初留在这里的回忆太多,每次回国她都会刻意地回避这些可能会触发回忆的地方,更不会参加任何同学聚会。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没有理由再拒绝。“嗯好。”
小吃街里面很热闹,街口是一家水果店,门口摆放着颜色鲜艳漂亮的各种瓜果,再往里面走,就是各色的小吃。
许久没回到这里,温语槐盯着看了一会儿。“这儿变化挺大的。”
“比我们上学那个时候整齐多了,据说是什么规划局的要求,已经翻新了好几次了。”顾嘉宝左看右看,“就是不知道街角的那家网吧,还有对面的书店还在不在。”
温语槐看着她,“是以前你带我去打游戏的那家么?”
顾嘉宝点头。
“不如去看看?”
“好。”
按照过去的记忆走到了那个街角,网吧的位置已经成了一家便民超市,而对面的书店还在营业,顾嘉宝拉着温语槐走进去,却发现里面的老板已经换了人,装潢什么的也跟记忆里不一样。
似乎已经没有多少残存的证据来供她们回忆了。
随意找了家小炒店进去坐下,温语槐问她:“是不开心么?”
“还好。”顾嘉宝看了小炒店墙上的菜单,一边看一边说。“以前那家书店是可以充卡租书的,我很多杂志看的漫画都是从老板那里租来的,十块钱可以一次借3本,我记得毕业前最后一次过去借书,实在不知道看什么了,就选了一本《金阁寺》,但是后来一直忘了还。”
温语槐在旁边默默听着,随便拿着塑料笼子里的筷子,用热水烫了两双,递过去给她,做起来很熟练。
“三岛由纪夫的么?”
顾嘉宝点头:“是他写的。只是没想到现在书店都没了,但是那本书我还一直带着。以前我在南山镇住的时候,经常晚上睡不着,深更半夜就会拿起来看解闷。”
“拿他的书解闷吗?”
温语槐念得是商科,读的文学作品并不多,但是略微了解一些,日本不少作家的风格都是文字细部精美,但是整体略显低沉压抑,尤其是三岛由纪夫和太宰治这类有结束自己生命倾向的。
“睡不着的时候,就能看得下去。”
顾嘉宝不可置否,在17年的夏天,那个闷热压抑的夏天,她像是一只生活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听着隔壁的吵闹,锅碗瓢盆摔碎的声音,被那种尖锐的震荡,刺耳的声音弄得有些神经衰弱。
“当时很想去日本留学。甚至把这件事当成了救命稻草。”顾嘉宝回想起那段经历,笑着说:“当时我还自学了不少日语单词呢。”
温语槐坐在旁边听,心情有些复杂。问:“为什么想去日本?”
“因为费用比较便宜啊。”
“当时我就想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生活,就想到了要去国外留学念研究生。想到你在美国,我就第一个把美国排除在外了。但是数了一圈下来,好像日本比较便宜,而且书里写的金阁寺很漂亮,那个纵火犯因为金阁寺太过于美丽,因此产生了想要毁灭它的想法。读完了这个故事,我就很想去看看。”
“但是后来我才发现留学好难啊,而且我根本就挣不到什么钱。”
顾嘉宝说得轻描淡写,好像是无关紧要的小苦恼。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下说:“当时如果成功了,我肯定不会再回来了。我们可能真的今生都再也见不到了。”
罕见地,温语槐并没有关注她们之间有没有结果。突然问:“当初干嘛不用那笔钱呢?”
顾嘉宝没反应过来,问:“什么钱?”
“在18年的时候,我给你的卡里汇过两笔款,后来都被退回了。拿着这笔钱去留学不是很好么?还是说因为什么原因,钱没到你手里?”
顾嘉宝连忙解释:“不是的,我的身份证和银行卡后面都是自己保存的,那两笔钱我看到了。”
“嗯。”温语槐轻声附和,又追问:“既然有出国留学的想法,为什么不用呢?”
“因为那是你的钱。”
顾嘉宝想要跟找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重新开始,怎么可能会用前女友给的钱,更何况她知道温语槐刚到美国不过一年多的时间,生活肯定会很辛苦。
别人尚且有殷实的家境做后盾,可是温语槐什么都没有,她就大学开始就在不停地实习工作,才勉强能积攒下微薄的积蓄。她已经比同龄人优秀太多了,但是这么辛苦的生活,也才勉强摸到了别人的起跑线而已。
温语槐看着顾嘉宝,平静地陈述:
“我比谁都清楚这一点,但是我汇款给你,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就是表达了你可以用的意思。”
顾嘉宝再次强调:“可是当时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是头脑发昏了吗?”
听到这句话,温语槐忽而皱眉,看起来有些攻击性。
“这跟分不分手没有关系,我的智力正常,头脑也很清醒,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我给你钱就是要让你拿去用。”紧接着,温语槐语气忽而变得有些微妙,“为什么不能自私一点,让自己过得更好些?拿了那些钱做什么不可以呢?”
顾嘉宝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认为温语槐简直头脑发昏,才会说自己很清醒。
“我都说了那是你的钱,我怎么能拿你的钱去用,而且还是打算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
“有什么不可以吗?我都说了我是心甘情愿给的啊。何必要让自己吃那么多的苦,你让我现在听到这些是什么心情,你知道吗?”
“你知不知道分手之后,我一直在默默关注你的消息。你知不知道我后面听说了你家里的事情?”
“我人在美国,直接跟学校请假,买机票回国了,我找了你好久,但是怎么找你都找不到。她们都跟我说你失踪了,谁也找不到你。我害怕我今生都再也见不到你了。”
像是意外地撕开了一道难以面对的伤痕,温语槐沉默了片刻,累积的情绪堵在喉咙里,她像是在极其压抑的感觉中努力维持平静。轻声说:“拿着那笔钱走不是很好么?”
顾嘉宝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