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的笔尖顿了一下,他转过头,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你知道同盟?”
“我听说过。”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听说你们要召开第二次代表大会,要制定一个新的章程。”
共产主义者同盟第二次代表大会,年月,就在布鲁塞尔召开。正是在这次大会上,马克思和恩格斯受委托起草同盟纲领,也就是后来的《共产党宣言》。
马克思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看来你不是个普通的留学生。”他没再追问我的来历,只是指了指桌旁的空椅子,“如果你不介意寒冷和黑面包,可以留下来。正好,我需要一个能帮我整理资料的人。”
我几乎是立刻就点头了。留下来,就能见证那段历史的诞生,就能离那些改变世界的思想更近一点。或许,我还能做些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像被塞进了压缩袋,每一分每一秒都被填得满满当当。马克思的生活比我想象中更窘迫,债主的催款单像雪片一样寄来,房东隔三差五就来拍门,他的妻子燕妮总是把最好的食物留给孩子,自己啃着干硬的面包。可即便如此,马克思的书房永远是温暖的,壁炉里的火噼啪作响,照亮了堆积如山的书籍和手稿。
我成了他的临时助手。整理那些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把他口述的内容记下来,甚至帮他去图书馆借那些被当局列为“禁书”的文献。马克思的知识储备像海洋,他能随口引用亚当·斯密的《国富论》,也能背诵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更能精准地报出英国工厂视察员报告里的每一个数据。
但最让我震撼的,是他对工人阶级的共情。有天傍晚,我们去城郊的纺织厂附近考察,看到一个失去左臂的工人被工头推搡着赶出工厂,怀里还抱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马克思站在雪地里看着那蹒跚远去的背影,手指深深掐进掌心,直到指节白。
“看到了吗?这就是资本的逻辑。”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当工人失去劳动能力,就成了无用的垃圾。他们创造了一切,却什么也得不到。”
那天晚上,马克思在书房里待到天明。我坐在旁边整理他的口述,听着他用德语、英语、法语交替着阐述观点,那些关于阶级斗争、关于剩余价值的理论,不再是书本上冰冷的文字,而是从现实的苦难里熬出来的血与火。
月初,恩格斯来了。他比马克思小两岁,红光满面,看起来比总是愁眉苦脸的马克思健康得多。一进门就把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扔在桌上,笑着说:“刚从曼彻斯特的工厂脱身,这次带来的钱应该能应付一阵子。”
马克思看到他时难得露出了笑容,两个老朋友拥抱在一起。恩格斯注意到我时挑了挑眉,马克思简单介绍:“一个来自东方的年轻朋友,对我们的事业很感兴趣。”
恩格斯爽朗地笑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欢迎!只要是反对资本主义的人,都是我们的朋友。”
他们开始为代表大会做准备,常常争论到深夜。我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看着这两个改变世界的人因为一个措辞争得面红耳赤,又因为某个观点的共鸣而相视一笑。恩格斯带来了英国工人运动的第一手资料,马克思则负责把这些零散的经验上升到理论高度。
有天晚上,争论暂时停歇时,马克思突然问我:“林,你觉得我们的理论,能传到你的国家去吗?”
我愣了一下,脑海里闪过一百多年后的画面:嘉兴南湖的红船,延安窑洞的灯火,天安门广场上飘扬的五星红旗……那些画面在雪夜里闪烁,像永不熄灭的星辰。
“能。”我用力点头,声音哽咽,“不仅能传到,还能在那里生根芽,开出最灿烂的花。”
马克思和恩格斯都笑了,他们大概以为这是年轻人的热血誓言。只有我知道,这不是预言,而是历史。
代表大会召开的那天,布鲁塞尔飘着冻雨。我跟着马克思和恩格斯穿过狭窄的街道,走向那间不起眼的小酒馆。酒馆里挤满了人,有留着络腮胡的德国工人,有穿着粗布外套的法国裁缝,还有几个戴着圆顶帽的英国宪章派。他们操着不同的语言,却在提到“共产主义”时眼神里都燃着同样的火焰。
马克思站在临时搭起的台子上,用不太流利的法语演讲。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他讲到了资产阶级的贪婪,讲到了无产阶级的使命,讲到了一个没有剥削、没有压迫的新世界。
台下的人时而愤怒地嘶吼,时而激动地鼓掌。我站在人群后排,看着马克思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看着他挥舞的手臂,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历史的创造者。他们不是书本上的符号,不是博物馆里的蜡像,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是在泥泞和血污里,用思想的火把照亮前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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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会结束后,马克思和恩格斯被委托起草同盟纲领。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几乎住在了书房里。马克思负责执笔,恩格斯提供材料,我则成了他们的书记员和校对员。
当《共产党宣言》的初稿逐渐成型时,春天悄悄降临了布鲁塞尔。雪开始融化,屋檐上滴下的水珠敲打着窗沿,像在为新生的思想伴奏。马克思在写最后几章时,常常会停下来问我:“林,你说,那些在遥远东方受苦的人,能看懂这些文字吗?”
“能看懂。”我指着窗外,“就像种子能在石缝里芽,真理总能穿过语言和地域的屏障。总有一天,他们会举着这面旗帜,推翻压迫他们的大山。”
马克思看着我,眼神里有惊奇,有欣慰,还有一种穿越时空的默契。他重新低下头,在稿纸上写下那句后来传遍世界的话:“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
笔尖落下的那一刻,窗外的阳光正好穿透云层,照在我们身上。我知道,一个新的时代,正在我们的笔下,缓缓拉开序幕。而我,这个来自未来的异乡人,有幸见证了它的诞生。或许我改变不了什么历史,但能和他们一起,为这个新世界的到来添一块砖,加一片瓦,就已是此生最大的幸运。
红砖街的风还在吹,但这一次,我不再觉得寒冷。因为我知道,在风雪尽头,有无数人正举着火把,朝着光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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