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字典拉出来做挡箭牌,这个解释就合理多了,自然,也没人会怀疑。
闲聊了不多久,范绮蓉告辞回去了。
母亲眼见着范绮蓉关好家门,才是叹息着坐回床边,小手握住任昊的大手,可惜道,“你说绮蓉这么好的闺女,怎么就嫁不出去呢,唉,又会做饭,又会家务,长得又漂亮……”
“姐,我看啊,这些反倒成了她没结婚的原因。”卓谦凝神思量道:“她条件太高了些,工作又很不错,导致眼光也随之变高了,嗯,咱们这片的光棍都没少打她主意,你看咱院东屋那个李大嘴,不是天天和她套近乎么?”
提到李大嘴,卓语琴脸上一阵厌恶:“又胖又难看,嘴巴还不严实,哼,哪儿配得上我们绮蓉啊!”
任昊也不知道李大嘴的名字,只清楚这是他的外号,街里街坊也都这么叫他。
李大嘴心里搁不住事儿,谁家的秘密要是让他知了去,怕是第二天,整个胡同就都传遍了。
“这一晃眼,绮蓉都三十一岁了,要是再耽误它几年,可怎么办啊?”这事儿跟卓语琴心里搁了好几天,一想就憋屈,“咱这胡同的人倒是知根知底,可没有一个能入眼的,谦子,你比你姐夫能跟儿,认识人也多,要不你给绮蓉物色个对象。”
卓谦实话实说:“真是交心的兄弟,都差不多结婚了,要说生意上的朋友,我也不敢把绮蓉推过去,唉,中间事儿多了。”
“妈,我觉得这种事强求不来,蓉姨有自己的眼光。”任昊没忍住插了句嘴。
“关你一个小孩什么事,别插嘴。”得,看来自己在妈妈心里的印象,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高大起来。
“你公司的人呢,就没有一个顺眼的?”卓语琴热心肠,接着没完没了的再次张罗开。
“呃,那行吧,我多留留心。”
“妈……”任昊实在听不过去了,拉长了声音唤了她一声:“蓉姨自己还没着急呢,您跟着添什么乱啊,万一人家有自己的打算,您不是瞎操心了么?”
“我瞎操心?”卓语琴气哼哼地瞪着儿子:“绮蓉是我妹妹,我不管谁管啊?还有,你是不是皮又紧了,要不我给松松?”
“得,算我多言。”
明知道自己与蓉姨可能性不大,但,或许是男人心中的一点儿小心思作怪,任昊对母亲这说媒拉线的架势,着实有些不喜。
“这事儿先告一段落”卓谦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您这儿快拆迁了吧?”
“拆迁?可不是么,门口那大白字写了有阵子了。”
搬家买房,是卓语琴的又一个心病。
二零零一年,像他们这种效益不大好的国有企业,职工的待遇都相当低。
一来是下岗问题,当年的铁饭碗已是变成陶瓷碗,随时都有落地而碎的危险,二来,这种企业工资普遍很低,在退休前甚至没有涨薪水的可能,三嘛,是分房,除了一些上层领导,哪个职工有分房的资格啊?
卓谦沉吟着端起茶杯,抿了口粗茶,“具体是什么时间?”
“已经开始评估房屋米数了,我看啊,也就两个月之内吧。”
“您准备买哪儿的房子,还是准备外面租房,等着回迁?”
卓妈妈愁思上眉,皱纹愈发深了,略微迟疑后说道:“回迁我是不想了,现在不比几年前,适当交点儿小钱就能回迁,我听大嘴说,就咱家这米数,回迁费至少得小二十万,而且没有三四年楼面也盖不起来,租房也是个不小的开支啊。”
卓语琴苦着脸继续抱怨:“要是倒退五年就好了,那时都不讲究给钱,直接分套两居室,唉,四年前就说拆迁拆迁的,谁想一下拖到了现在,谦子,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卓语琴有些难以开口地踌躇道:“你看你那方便……”
“姐”卓谦突然正色起来,“跟我还这么见外?需要多少?”
卓语琴闻言犹豫了一下,叹息道:“一套房大约四十万,不瞒你,我们家存折就一万多,实在是买不起,你那边,我不想麻烦你。”
因为这几天见任昊懂事儿了,这话卓语琴也就没瞒着他。
卓谦咧嘴笑了笑:“您也甭跟我客气了,过几天您就去看看房子,哪套要是中意,就赶紧交订金,不够的钱,我给您补上,甭说三十多万,再多我也得给你垫上,您可是我亲姐啊!”
卓语琴十分感动,眼睛泛出泪光,略微感慨地叹了口气:“敏敏也在读书,你也不富裕啊。”
卓谦不以为意地呵呵一笑:“您是不知道,现在客户多了,公司一年起码十几万的收入,这点儿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不行,你也得过日子,数目小我肯定不会推脱,这次就算了……”
卓谦食指敲击着眉心,表情变得迷离起来:“姐,当初家里穷,孩子又多,说句不夸张的话,真是想吃口饱饭都难,那时,我记得很清楚,你怕我挨饿,时不时就去厨房偷吃的,夜里再偷偷给我,后来被爸发现了,你就说是自己偷吃了,怎么也不提我,为这事儿,你没少挨爸的打,最后,你每回吃饭都少吃一点,把多出的窝头,给我塞过来,就是怕我吃不饱。”
想起当年那段苦日子,卓语琴也是苦涩一笑:“陈年烂芝麻的事儿,提它干嘛?”
卓谦的情绪稍微有些激动:“没有姐,就没有我卓谦,现在我也富裕了,要是连这点儿忙都不帮,姐,我还是人么?”
……
入夜。
任昊一个人悄悄溜出家门,窝到胡同外一处犄角旮旯抽烟去了。
那本该发生的车祸,或许不可避免,任昊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摆平之后的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