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气、苍白、像是开败了的,腐朽的花。
季溯把他从地上捞起来,双手扳住他的肩膀,“你看着我,沈止,你看着我,别因为烂人毁了你自己,好吗?”
他仍旧毫无反应,季溯双目通红,无力道:“沈止,给我一点回应,我不是幻觉……”
“好。”
他能感受到双肩的疼痛,他知道季溯不是幻觉。
他越过季溯的肩膀,望着他身后墙上的镜子。
他对着镜子微笑。
“好,我去看医生,我吃药。”
这间被贴满了镜子的房间,无数个他在镜子里也朝着他微笑,可每一面镜子里,都再也没有十八岁之前的意气风发。
楼下。
季溯:“上次的事对不起啊川哥,我不知道你撞人的事没跟你家里讲。”
沈疾川:“没事儿,我还要谢你救了承宗。今年是大年初一,你不在家过年来这找我干什么?”
“是你弟弟,他不知道你工作的地方,就托我来找你,说今天大年初一,问你今天晚上要不要回家吃饭。”
“他没跟来?”
“我没让他来,你之前跟我说过你家老板不喜欢别人打扰,我要是带你弟来,万一犯了人家忌讳,岂不是害你丢了工作?”季溯说。
“你要不要回去?”
沈疾川迟疑了:“我……”
过年回家是应当的,只是他不清楚沈先生给不给假。
“当然要回去。”沈止站在楼梯口昏暗的阴影处,看了他们许久,此时才戴着口罩从楼上下来,语气淡淡。
两人回头,季溯还是第一次见他,只觉得川哥这位老板眉宇间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直勾勾盯着沈止瞧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这样很不礼貌,挠挠头:“这位叔叔你好。”
沈疾川踢他一脚:“差辈了,叫哥。”
季溯直接鞠了一躬:“哥哥好!”
沈止:“……你好。”
他看向沈疾川:“既然家里叫人了,就去吧,不扣你工资。”甚至温和地笑了笑,拿出了一千二百块钱,递给他,“这一千块从薪水里预支给你的,过年回家,给家里人买点东西。剩下的二百给周叔买点年礼。”
好奇怪。
有一种从老公手里拿钱回娘家过年的感觉。
沈疾川甩走脑子里奇怪的类比,试探:“那我真走了?真不扣工资?”
沈止笑:“嗯。”
笑很正常,可沈疾川后背莫名其妙起了层鸡皮疙瘩。
季溯一巴掌拍他后背上:“你老板真好,请假还不扣工资,甚至提前预支薪水,川哥你还不说谢谢?”
盯着老板哥不说话发什么呆呢?
“哦哦,谢谢沈哥。”
沈疾川快速回去收拾了东西,背着书包下楼,见沈止还在楼下站着,忍不住道:“沈哥,你感冒刚好没几天,不要穿这么少下楼。”
沈止:“你走了我就上去。”
沈疾川:“锅里还有羊肉汤,中午吃不完就倒盆里放冰箱,晚上可以热一热。哦对了,下午我本来打算包饺子的,饺子馅都打好了,你手不能太累,别自己包了,等我明天回来弄。”
“好。”
“不过装羊肉汤的锅太沉了,你手,算了,我还是跟周叔说一声,让他上去帮一下。”
“我没那么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还有那用来喝的蓝色矿泉水桶也该去小卖部换了,家里好像是没水了……”临到走了,沈疾川才发现原来有那么多事没做完,而这些事沈先生自己一个人根本不行。
几天前,沈止那种疑似抑郁症发病时的异样虽再没出现过,但到底在沈疾川心中种下了一个影子。
忍不住下意识多关注他几分。
“真没事,”沈止这次的笑就真多了,“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但是这次可不要不看手机了,省得我再去找你。”
沈疾川只好将心头徘徊着的许多事压下:“好,那沈哥,你有什么事就给我发消息。”
“嗯。”
沈疾川跟季溯一块离开了。
沈止这次没有留恋他的背影,而是转身上楼。
为了避免已经好了的病情复发,非必要情况,他不愿跟沈家人接触,现在的他,除了‘加班’这个理由之外,没有别的借口能强行让沈疾川留下。
他不想强留。
这一次,他要让沈疾川主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