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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熠心思百转间,徐离陵已越过他,走到张复弦身后。
张复弦察觉到,回首,满面诧异。
他动了动唇,未唤出声,便听徐离陵道:“把阵收了。”
徐离陵睨他,虽未登上巨石,却有居高临下之威。
张复弦下了巨石,乖乖站在徐离陵身侧:“我做不到。赌约已立,实是无能为力。”
“啪”一声,张复弦被打得脑袋偏过去。
黄琰朗错愕。
关熠瞪大眼睛。
那一声干脆的巴掌声,仿佛在寂夜里不断回响,惊得周遭之人皆呆愣。
张复弦不复先前意气,低下头:“父亲。”
啊?
关熠面目扭曲,比起惊讶徐离陵与张复弦的关系,更想立刻冲上去质问徐离陵:
你他妈哪儿来的儿子?莺莺知道吗?
黄琰朗听闻这声称呼,倏地脸色煞白,悄悄后退。
徐离陵:“无力挽狂澜,也敢立赌约。只知效仿,愚不可及。”
张复弦低头认错,倒也聪敏,知道徐离陵不可能因恻隐而来:“是秦夫人请您来阻止的吗?可是夫人舍不得那座府邸?不若这般,他日夫人只管选一处地,鄙者定赠夫人一座更大更奢贵的府邸。”
徐离陵遥望临关,那红光已如地狱火,将一座人间城烧成了九幽酆都。
子夜降临。
红光似化万千星辰,浮于临关黑暗中,如同天上银河落入城,却是杀机无限。
徐离陵眼底闪过淡淡嫌弃、麻烦,转而,皆化作清浅的无奈,轻叹——
“她要回家看花。”
张复弦沉默片刻,只能道:“若您要破阵,阵眼在……”
“无需阵眼。”
话音落,临关阵启。
阵光化一双猩红巨掌,破地穿云而出。
万物轰响,临关震颤。
天地若合掌,便是一城湮灭。
众人满目仓惶,于宛若地狱现世中,见那书生走向崖边。
亡风烈烈,拂他青衫。
猩红巨掌、城如亡狱,衬他孤身单薄瘦削。
然他眼眸开合之间,魔风乍起,天地皆静。
仿佛时空凝固,灵气一瞬枯竭。
刹那间,关熠只觉生机被夺,无法呼吸、无法动弹、耳边只剩刺耳鸣音。
他涨红脸,捂住双耳痛苦倒地。
他身边,已是遍地同样的惨烈——满地的修士在地上爬行远离,挣扎扭曲如苟延残喘的虫。
关熠睁大眼,望着崖边那道身影,向他伸出手想说些什么,可话音都被一股无形威劲堵在了咽喉。
那超诣绝伦的力量,令天地也沉寂,更何况他。
魔氛自徐离陵脚下蔓延,浸透大地、吞天食月。仿佛他踏足之处,便是他的疆土。
天地万物、道法大千,皆俯首称臣。
没有法咒,没有祷语。
只是一招。
轰——
一瞬的巨响冲击耳膜后,关熠耳边只剩死静。
他觉得自己聋了。
却能看见天地巨掌崩裂,如一场盛大华美的烟花,绽放临关满城。
临关变得绚烂,光辉如日如月。
又衬得崖边的徐离陵如浸黑暗之中,浓郁魔氛如化作实体的深渊,便是日月之耀也无法穿透。
又或者说,他才是那黑暗的本源。
他于魔渊之中,屹立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