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什么嗯啊,你没长嘴是吧?能不能好好说话!”
“姆妈,都什么时候了,你有什么好瞒的,二姐嫁的人叫什么名字?”
“孙建国!行,别忘了带钱,你二姐说要一千块钱,尽量多拿点,别到了地方才发现钱带少了,不够用。”
“哦,好!”
“快点啊!”
“好,我这就请假过去。”
“啪”的一声,那边挂了电话。
昭昭扶着桌子,踮脚朝桌上的电话看去:“是阿奶打来的吗?阿爸,我听到你叫姆妈了。她有问我吗?有没有说想我呀?”
褚辰俯身抱起闺女,鼻尖轻轻蹭了蹭她脸颊:“是阿奶,她问昭昭乖不乖?下雪了,穿得暖不暖?过年回不回沪上啊?”
“回!”昭昭超大声,“我也想阿奶,我们去沪上看她。”
“好,去沪上看她。”
抱着闺女,褚辰转身打电话,先打去收购站跟邱秋说一声,然后打给张思铭,问他有没有熟人在西双版纳珍珠坝农场或是凤仙寨。
还真有,执行任务时结识了一位珍珠坝农场的连长。
褚辰记下人名、联系电话。
这边一挂,立马打了过去。
这位连长姓周,一听褚辰说他是张思铭的小舅子,十分热情。
褚辰把事情一说,他张口便答应帮忙找人。
“周连长,麻烦你了,我现在请假过去,大概三天后到。”
“好,我先帮你找人。你到了,直接来我们珍珠坝农场七连,就说找周大明。”
把昭昭抱给在仓库的二妮,褚辰找张思铭借了一千块钱,拿了两套换洗衣服,坐磷矿厂的过路车直接到了云省,开车的王晨海又帮他找了辆直达珍珠坝农场的拉货大卡。
第三天的早上,他便站在了周大明面前。
周大明打量着眼前风尘仆仆的俊朗青年,重重地一巴掌拍在他肩上,沉痛道:“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褚辰有急又累,闻言,两眼一黑,身子直往下坠。
周大明一把抱住他,嚷道:“喂,大兄弟也,人活得好着呢,你晕什么晕啊?”
褚辰推开他,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我二姐呢?”
周大明两手一摊:“医院里。”
眼见褚辰又急了,周大明这才撇了撇嘴,一口气说道:“小产,她自己作的。告诉你啊,你二姐真不是个东西,看到我们人民子弟兵长的好,工资高,就要死要活地嫁给人家。现在人家受伤瘫床上了,她立马翻脸,孩子不要,丈夫不要,胎儿也不要……”
“等等,几个孩子?她结婚几年了?”
这下周大明也傻眼了:“你二姐是叫褚韵吧?”
“对,66过来的沪上知青褚韵,27岁,鹅蛋脸,大眼睛,下巴微微扬着,劲劲的,我姐她挺傲的,一开始在你们农场三连。”
“那是她没错了,结婚五年,有个三岁半的女儿,肚子里原本怀着一个,为了抛夫弃女回城,自己吃药流了,结果没流干净,这不就住院了。”
第18章第18章孙建国
“挂了你的电话,我立马推上自行车去凤仙寨孙家。孙大娘、孙大叔都以为你二姐抛夫弃女,偷偷跑回沪上了。”
前往县医院的牛车上,周大明跟褚辰道:“孙大叔跟我一起问遍了寨子,才在赤脚医生那儿知道,她前些天找他拿药打胎。这不就有眉目了,所以我们先去咱珍珠坝农场医院询问,结果没找到人,我们立马掉头前往县医院,这不巧了,一进县医院的大门,孙大叔就拦住了自个儿出来买饭的你二姐。”
“情况我也问了,得做那什么清宫术。这几天,孙大娘在县医院照顾着。”
褚辰无言。
66年二姐下乡时,16岁;他读高二,13岁。一别11年,他早已变了模样,二姐……能在家庭发生变故中,坚强地活下来。褚辰知道,他是庆幸的,不管咋样,人在就好。
“孙建国是咋瘫的,医生怎么说?”
“他啊,执行任务时后背中了一枪,子弹卡在脊椎骨处。医生做手术把子弹取出来,人就不能动了,说什么脊髓损伤。”
褚辰:“治不好,还是不好治?”
“孙叔说,人家军医院的大夫让他们找老中医针灸试试。这年头,好一点的老中医都出事了,剩下的要么改学西医,要么就是半瓶子水咣当。”
“受伤几个月了?”
“四个多月。”周大明叼根草在嘴里,说话懒散散的,显然对军人受伤这事早已司空见惯,“医院待了三个多月,能想的法子都想了,没啥效果,这才让出院回来。”
褚辰若有所思。
片刻,到了县医院门口,褚辰跟在周大明身后下车,说了句“稍等”,快步去旁边供销社买了一斤红糖,两斤鸡蛋,一瓶麦乳精,两袋奶粉。
还好,过来时,跟王晨海换了些本地票。
“采采,你看我带谁来了。”还没到住院部,周大明便朝楼下一个玩耍的黑胖小女孩喊道。
褚辰打量着孩子,跟昭昭个头差不多,长得像姆妈,柳眉杏眼,小小的鼻头,嘴唇肉嘟嘟的微微上翘,一笑,两个酒窝。
剪着个锅盖头,穿着身旧军装改做的衣裤,打着赤脚,身后丢着双黑色绣有花草的小鞋子。
褚辰将手里的公文包,连同刚买的东西一起递给周大明,请他帮忙拿着,上前俯身蹲在孩子面前,笑道:“你叫采采,对吗?来,介绍一下,我是四舅,妈妈有没有跟你提过,小时候,她老欺负人了,经常抢夺我和你三舅的吃食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