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也是听召来的?”温达问。
“正是。”马尔汉道。
万岁爷身边的人,向来?口风严,不肯轻易透露。两人原本还不大清楚万岁爷传召是为了何事,心中多有猜测,此时相见,倒隐隐有了个方向。
多半是为了蒙古那边的事!
战战兢兢,两人连午膳都没用,只在阁中等着。趁着这功夫,温达在心中已?经将蒙古那头的事儿翻了一遍,漠南科尔沁这些部落最近不是乖的很嘛。没听说有闹什?么事儿。现在还未到严冬,照理说要是大雪灾情这样事关?天?灾的折子应当还没有送来?。那会是什?么事儿呢?
理藩院自然有自己的人员以及一些为朝廷所征用的旅蒙商在草原上收集信息。不过绝大多数是分布于?漠南的草原。本来?嘛,漠北归顺臣服也就是几年的事儿,前面几年还都在打仗,烽火狼烟的,他们的手也实在是伸不过去。
还是前年四公?主北上漠北的时候,带了一些商人过去,其?中有些传了消息回来?,对照着喀尔喀各札萨克自己呈报上来?的消息,以及那个西洋传教士绘制的漠北舆图,他们方将漠北三?部的消息大致整理好。
温达心想,如果真?有什?么事儿,消息还没传递到他手上来?,那么大约也只能是漠北那地界生的事。
终于?被传召,温达与马尔汉跪地叩请安。
“起来?说话。”
“谢主隆恩。”
两人起身,低垂着脑袋毕恭毕敬的听着。
康熙的声音响起:“朕的四公?主,月余前在归化城返库伦的路上遇袭。”
一句话,让温达的脑子嗡嗡的,开始头痛。
这叫什?么事儿嘛?这是在哪个地界出的事儿?公?主的情形如何?真?有个万一那能掀起一大摊子事儿。
“幸好,有惊无险。敦多布多尔济全歼匪徒,已?查明是噶尔丹残部落草为寇,误以为是商队袭击。”
温达与马尔汉暗自松了口气。公?主没有伤到,那可太好了。只不过麻烦事儿也不少?,最主要的还是看万岁爷是想用什?么态度把这事儿对付过去。
“公?主提议,在归化城与库伦之间设军台驿站,以驿站互为犄角,烽警相闻,可探知周围情景,防备敌患。同时也可便利商贾之往来?,使漠南漠北声息相通,货殖流通。你们以为如何?”
温达道:“确是好事,若有了军台驿站,则漠北之消息,能更?快传达天?听。”
马尔汉却抱了抱拳:“公?主深谋远虑,实乃社稷之福。然而设军台驿站,又是如此漫长距离,岁需银两少?说也要六七万两。本来?自库伦至张家口官道途中驿站已?在修筑,所耗费银钱甚多,是否归化城至库伦之驿路,稍稍等待则个?”
康熙忽然笑了一声:“你这番话,公?主在奏折中倒真?提到了。她说,就算没有银两拨给她,她也能想办法把这驿路建起来?——只要朕给她一道圣旨,言名修归化城至库伦驿路。”
不要钱,只要旨意?
这是什?么操作?
马尔汉一时愣住。
这个四公?主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养活一条驿路,那每年可是要撒出大把大把的银子。纵使公?主把她的妆奁银全部拿出来?,那也只是杯水车薪!
此前四公?主在宫中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贤名,此时倒是张口就来?了。她莫不是以为结了姻亲,漠北那边就会乖乖把钱粮奉上慷慨地帮忙建驿路吧?
可是,他观万岁爷的形容,并没有强烈反对的态度,于?是支支吾吾道:“这……这……公?主年幼,或许不知其?中艰难。”
康熙道:“朕原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公?主又道,左右不会有损朝廷钱帛,恳请朕给她一个机会试试。”
马尔汉嘴角抽了一下?,道:“是么,呵呵,勇气可嘉。”
反正只要不逼着他到处搜罗银子,那就不关?他的事。
康熙回身瞥了一眼那份节省银的奏折,道:“反正无伤大雅,就让她试试。”
与兵部尚书?和理藩院尚书?议过事,康熙又见了一些大臣,解决其?余的政务。
天?色已?晚,进晚膳的时候,敬事房捧来?绿头牌。
康熙径直翻了宜妃的牌子。
夜色笼罩紫禁城,宜妃得到消息时,正在瞧八公?主绣花。
因?敏妃章佳氏新丧,十三?阿哥与八公?主没了亲娘。十三?阿哥倒还好,已?经懂事了,八公?主尚且年幼只十二岁,康熙便命宜妃将其?接到宫中抚育。
宜妃看了一会儿,笑着摸了摸八公?主的头:“你是个手巧的,瞧这玉簪花,绣得多像呀。你四姐姐这么大的人了,可还绣不出这样的。”
说着,她又有些怅然:“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你四姐姐那里下?雪了没有。”
“宜母妃想四姐姐了?”八公?主问。
“有一点儿。”
正说着话,听说康熙翻了宜妃牌子,宜妃忙命嬷嬷奶娘带着八公?主回偏殿歇息,自己梳洗一番,准备迎驾。
康熙进了翊坤宫,执起宜妃的手,往殿内走:“朕和你说件事,因?想着漠北平定不久,尚且不安定,四丫头奏请想在归化城住,朕答应了。命人在归化城为四丫头建公?主府,等到明年开春,便让她住过去。”
第75章归去来兮宜妃顿时弯了弯眼睛,惊喜之……
宜妃顿时弯了弯眼睛,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当真?那可是件好事,归化城离京城的路程就近了。如此一来,在年底时四丫头兴许还能回来过个年。”
她心里确实记挂着四公主,毕竟是姐姐留下的唯一骨血,生?来有些柔柔弱弱、安安静静。漠北实在离家太远了些,而且冬日天寒地冻,又是游牧的居住,宜妃总担心四公主无法适应。
若能在漠南归化筑公主府居住,那是再好不过了。
宜妃为这个消息欢喜了一晚上,次日恭送万岁爷上朝,未明的天色,宫墙红氤氲在雾气里。
御驾渐行渐远,直到?瞧不见了,宜妃立在翊坤宫宫门之下,忽为四公主生?出?一种?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