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身新衣,预备到了库伦时穿,想请你看看合不合适。”
“公主穿什么都?是极其好看的。”多尔济道。
“别耍贫嘴,”暮雪道,“你看了再说,我是认真的,跟我来。”
衣裳头饰很沉,单独用一个箱子装着?,如今摆在暮雪的大?帐之中。
多尔济跟随暮雪一起到了她?的帐中。
“你先用茶,吃些点心,等?我片刻。”暮雪叮嘱了一句,被两个侍女簇拥着?到后间去更衣。
茶是好茶,南边进贡的大?红袍,倒进铜壶里与?牛奶咕咚咕咚煮沸,那清逸的气息,绝非来往草原的商人们卖的砖茶能够相?比的。
多尔济大?马金刀地坐着?,目光从咕噜咕噜沸腾的铜壶上移开,转而去看其他家具摆件。
公主偏好浅色的细胳膊细腿的家具,据说是什么梨花木,这一帐的摆件,瞧着?就清雅。凭几上摆着?一面?蜀锦刺绣屏风,绣的风中竹林。
她?似乎很喜欢南边的玩意儿,多尔济想。
帐内的西洋自?鸣钟噔噔响了两下,侍女将煮好的奶茶舀出,装在自?清宫带出来的御贡汝窑盏中,递给他:“额驸请用茶。”
多尔济“嗯”了一声,接过,缓缓吹着?奶茶。又见侍女摆上了两盘九宫格茶盘,一盒装着?炒米黄油等?传统咸味物,另一盒装着?……玫瑰花?还有?果干、红糖等?,瞧着?就知道是甜的。
说起来,公主爱吃甜奶茶这事,多尔济还有?些不解。不过尝了两次,他也能接受这种奇怪的甜奶茶,摒弃偏见,其实还不错。
他捧着?茶,袅袅茶香中,忽然又想起先前?在生公主的气,可是现在那一点气全然烟消云散了。
多尔济摇摇头,觉得自?己有?一丝可笑。
公主此时并未全身心的爱上他,这件事,他心知肚明。
不过愿意花心思哄他,总归是件好事。
一盏奶茶吃完,正要续时,忽然听见窸窸窣窣响。
多尔济回头,帘子掀开,他正倒奶茶的手腕顿在半空中,奶茶险些溢出盏中。幸亏他回过神,将提壶放下,方?才免去奶茶泼出来的危险。
一旁搀扶公主的伍嬷嬷笑起来,打趣道:“额驸这模样,当时成婚瞧见公主穿嫁衣,都?不似这般激动呢。”
这不是废话!多尔济心想。清宫的吉服,好看是好看,但对于他而言,怎么着?都?是陌生的,自?然少了一份新郎见新娘穿嫁衣的激动。
可是此时——公主穿的是一整套喀尔喀大?礼服!
他见过她?穿满人的氅衣,也见过她?燕居时偶尔穿汉女衣裙,但是平生第一次,瞧见她?身穿喀尔喀礼服。
此刻,她?一身多尔济最熟悉的喀尔喀打扮,红玛瑙珠子与?银饰坠满头,望着?他微微含笑。活脱脱是从他梦里走出来的心上人模样。
“如何,我穿的还像样吗?”暮雪笑问。
多尔济上前?两步,目光灼灼:“绝美。”
是真的,美得令人过目不忘。这一路走来,多尔济只觉她?越来越美了。
暮雪微微歪了歪头,银饰与?玛瑙叮铃铃响。
“这银冠压得脖子酸。”
多尔济情不自禁摸了摸她?的梢。“草原的风大?,得用重东西坠着?。”
公主肌肤如雪,很适合红珊瑚。他已经在心里盘算库伦还有?多少红珊瑚串,到时候挑最红最大?的都?赠给公主。
暮雪道:“抵达库伦时,我就穿这一身,如何?”
多尔济的神色有?些庄重:“公主真打算穿这一身?”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身衣裳的意思。
暮雪点点头:“是,我既然嫁了你,就是喀尔喀的郡王妃,土谢图汗部未来的女主人。穿这一身不合适?”
“合适,哪有?不合适。祖父瞧见,也会很高兴的。”他很认真地道。
暮雪瞧见他的态度,心里也就有?了数。
衣冠,永远是第一眼就能瞧清的态度。
暮雪未离京时,便让人请教了理?藩院,按照喀尔喀蒙古的习俗赶制了一身礼服。翘肩蒙古袍、配布满部落特色纹路的坎肩。最与?众不同的是一套头饰,状如牛角,戴满银饰与?珊瑚。到了库伦,土谢图汗部的民众见着?她?的衣裳,便会明白这位清廷公主是尊重他们的风俗与?文?化的。
她?既然到了那里,就得让那里的人,觉得她?是自?己人。
这样,他们才会爱戴她?,敬重她?,甚至愿意追随她?。
预备穿喀尔喀礼服见土谢图汗部民众的想法,暮雪同样知会了四?阿哥与?五阿哥。
五阿哥对于没什么想法,只是担心她?穿着?这身会不会热,不过京中夏日设宴什么的,也要穿同样厚重的吉服,他便没什么说法。
四?阿哥想得更多一些。“这样穿不错,抵达时你可以先穿这身初见客,而后宴席时换上吉服。”
这样,既可以表示公主对于这桩婚事的珍重以及朝廷对于土谢图汗部的看重,也能在宴席时提醒诸位台吉——四?公主是代表皇家来的。
事情既然已经决定,暮雪便让针线侍女根据她?的身量再稍稍修改些衣裳尺寸。
换衣裳的时候,暮雪才现,她?长高了!
不知道是不是托了多吃乳制品的福,赶在青春期的末尾,她?的个子又窜了窜,虽然说比多尔济还有?些差距,但在女子中并不显矮。
不只身高,身型也略有?变化。
伍嬷嬷倒有?些担心,觉得是不是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