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能要的……本来就是讲好了价钱的,怎么……怎么能多收?”虽然眼下真的很需要钱,但林芝还是本着朴素的良心把信封递还了回去。
陆千里干咳了一下,作了一个林芝意想不到的动作,他拉过林芝的手,把信封塞进林芝的手心里。
林芝显然吓了一跳,连忙想要摆脱,但陆千里的另一只手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背,让她动弹不得。
“彤彤妈……林芝,你听我说,”陆千里看着眼前这个可怜又自尊心极强的女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你那天走……又联系我,我想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又不方便说……我是想说,本身我也是彤彤学校里的老师,只要你开口,能帮我一把我一定会帮一把的。这个钱你一定要收好,你一个人带着一个孩子是不容易,我相信你这么多年没嫁……没有再往前走一步,也是为了让彤彤过好的生活。但我觉得,如果你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这钱也许能帮上你。我也是有儿子的人,但……我这一辈子不能光为我那两个儿子活。你也是一样的,千万……千万不要只把自己当‘彤彤妈妈’好吗?也不要觉得是我施舍的或者其他什么的,是我敬重你的品格,也同情你的遭遇,再说了你手艺真的挺不错……所以,收下吧。”
到底是没忍住,豆大的泪水从林芝眼眶里掉了出来。
多年来的艰辛和苦楚,都没让林芝流过眼泪,可偏偏就是眼前男人真诚的话语,让林芝卸下了多年来伪装的坚强——她不单单是“彤彤妈妈”,她也是个需要人关心需要人爱护的女人啊,为了女儿她什么都可以忍受,但真的除了眼前这个男人,真呢多年有谁叫过她一声“林芝”呢?
林芝的眼泪像是决堤了一般,怎么也控制不住,她起初还能忍住不发出声音,可十几年的压抑和委屈,又是想忍就能忍住的吗?
满腔的辛酸终究是难以自抑,“哇”得一声大哭出来。
如果是之前的陆千里遇到这种情况肯定是手足无措的,但这段时间他儿媳妇都睡了两个,那是身经百战见得多了,哪种女人哭他没见过?
陆千里当然能够理解林芝心中所想,谁还没遇到过一些难事呢,一开始他也只是瞎想,眼前林芝的表现明显是验证了他的猜测,他同情于林芝的遭遇,也是真心打算给林芝帮忙,只是眼下孤男寡女,任凭林芝这么大声嚎啕,真让邻居听见了也不是个事情。
陆千里本想给林芝递上纸巾的,但临了还是做了一个他觉得最符合这个场景他应该做的偏偏又是他最不应该做的举动——他张开怀抱,让林芝的头靠在了自己肩上,伸手不知道是该拍还是该抚摩林芝的背,终究还是又拍又摸的,嘴里说道:“难过哭出来就好了……”
当陆千里的手贴到自己背上的时候,林芝惊得连哭都忘记了——他要干什么?!
林芝本能地想要躲开,但她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却已经僵硬得做不出任何反应,或者说根本不愿意做出反应。
陆千里胸膛上的温度传过来,先是让林芝的额头一暖,再是鼻梁,最后是脸庞,林芝的身上瞬间爬满了鸡皮疙瘩,但她知道这不是恶心,而是一种近乎于三九天光着身子在外面站一宿又爬回温暖的被窝时得安全感,一种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到的安全感——就像被窝里躺着她丈夫。
丈夫……林芝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被一个很自己儿媳妇不清不楚的男人搂在怀里还把他当成自己的丈夫?
林芝啊林芝,你害不害臊,你还有脸当彤彤的妈妈吗?
可……林芝就只能是彤彤的妈妈吗?
就不能是老于的爱人?
哦,不对,那个时候还是小于的爱人……叫老于好像并不合适,那……老陆呢?
林芝可以是老陆的爱人吗?
林芝猛地睁开的眼睛,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双手环住了陆千里的腰,陆千里的眼神在看别处,而下巴正抵在她的头顶心……
林芝心里有一百个声音在喊着放手。
林芝心里有一万个声音在喊着别放手。
林芝念书不多,但记得初中的时候老师讲过一句话。
什么都会骗你,但数学不会。因为数学,不会就是不会。
一百个声音说放手,一万个声音说别放手,一百小于一万,少数服从多数。那就不放手了。
起码,今天不放手。
起码……现在不放手。
陆千里也不知道为什么林芝会搂自己搂得那么自然,也许是因为女人天生喜欢搂东西吧,姚菲菲和蒋芸都喜欢搂他的脖子,床上的时候姚菲菲喜欢搂腰,蒋芸喜欢搂手臂,姚菲菲还喜欢用大腿夹他,这不知道是不起另一种形式的搂……至于林芝,搂就搂吧,不哭就好了。
陆千里叹了一口气,闻着林芝头上洗发水的味道,像是哄小孩一般,轻轻拍打着林芝的背。
“唔……”林芝哼了一声。
陆千里慌忙缩手。
林芝却没有放开手。
陆千里低头看了一眼闭着眼睛,但挂着泪痕的林芝。
胸前挤出了深深一道沟的林芝。
陆千里双手在空中犹豫了那么三四秒,有些僵硬地把林芝搂在了怀里。“唔……”林芝又哼了一声。这回陆千里听懂了,是舒服得哼哼。
林芝松开手已经是一刻钟以后的事情了,她有些讪讪地抽回了手,怯生生地看向陆千里,陆千里朝她咧了咧嘴:“好些了?”
“嗯……”林芝这叫一个有气无力,连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楚。
“好些了的话……我得坐坐了。”陆千里有些艰难地挪动了脚步,“站这么一会儿,我腿好像抻着了,”
“啊……这……要紧吗?”林芝慌了神,她可怕陆千里再有什么意外。
“这钱你收下,”陆千里拖了张板凳坐下,朝林芝一笑,“我就不要紧了。”林芝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把那个看起来非常烫手的信封放进了包里,她努力尝试着不去看陆千里的眼神,但目光落在他胸前那滩水渍上,这就更让她不敢再看了。
“对了,”林芝转过身去,听到陆千里在她身后说,“我刚刚给学校学生处的打过电话了,彤彤连个助学金都没申请下来,这个未免太不像话了。学生处的老蒋……蒋处,以前跟我住隔壁,被我酸了几句立马帮彤彤给办妥了……”
陆千里再讲什么林芝已经听不清了,她只感觉大中午的太阳怎么从外面跑进厨房里来了,晃得她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