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将到,步辇这才一步三摇地晃到了金銮殿。
一品丞相的位置在正前方,仅次摄政王半步。
铺着虎皮的太师椅冠冕堂皇地摆放着,步辇从殿中穿过,径直将这位身受重伤的丞相大人送到了椅边。
小皇帝倒是会给他拉仇恨。
清源这般想着,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安然落座。
看来摄政王口中的大风确实很难在小皇帝悉心的庇护下将他吹倒了。
侧立在一旁的宫女将他手中的雕花手炉更换,烧着红罗炭的炭盆一左一右放在脚边。
史前从未有过臣子拥有这种规格的待遇,老臣一连劝告了多日,小皇帝就是不松口。
摄政王不插手的态度,反而助长了小皇帝的心思。
锦墩也更换成了更加舒适的太师椅。
不像是在上朝,倒像是来享受的。
臣子们恨不得咬碎一口老牙。
“皇上驾到!”太监尖声高呼。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的臣子跪倒一片,摄政王微微欠身。
只有清源坐在太师椅上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龙椅上的傀儡小皇帝。
十五岁的主神碎片嫩的好似能掐出水来,脸颊两侧还有微微鼓出来的婴儿肥。
覃文松嘴巴抿起,手指搅弄在一起,袖口也被捏出皱褶。
“众卿平身。”
很紧张的懦弱模样,眼神里也尽是无所适从。
清源勾起的嘴角缓缓放平,心头忽然出现的怒火让他眯起眼睛。
九岁登基的小皇帝,六年的时间匆匆而过,在朝堂上却盯着某处呆。
大臣拿着怀中的折子侃侃而谈,旁边的同僚附和着。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经过摄政王的过目,再拿到着金銮殿上表演沐猴而冠的虚伪戏码。
“工部奏请修缮先帝居所明德殿。”年迈的尚书捧着玉笏出列,“只是国库空虚,这银两该如何是好?”
“陛下,赋税在开国时放宽已多年未变,是否增加赋税充盈国库?”
尚书身边的老臣顺势开口,前言搭后语。
小皇帝的指尖在龙纹扶手上轻轻打转,铺垫了多日的表演总算是图穷匕见。
他目光掠过摄政王,最终停在清源苍白的面容上。
年轻帝王怯懦着眨眼,小心翼翼地开口:“丞相觉得呢?”
清源摩挲着手炉上凸起的梅花纹,迎着期待的目光笑了笑,覃文松的心忽然就定了下来。
“臣以为,该从内务府拨银。”
他满意地看着老臣们忽然绷紧的脊背:“先帝为百姓安居乐业尽心竭力,明德殿虽为先帝住所,却到底只是死物,若是因为修缮增加赋税而导致百姓民不聊生,岂不是与先帝的初衷背道而驰?”
满殿寂静。
摄政王突然轻笑。
“丞相主意大,说的话句句有理,但国库空虚导致内务府也格外吃紧,哪里有闲散银两能够拨出?”
一毛不拔的老狐狸。
清源拢了拢狐裘,目光冷淡。
内务府是摄政王一手把控的地盘,每年宫内的开支都要经过摄政王,简直富到流油。
他的目光扫过富态的太监宫女们,从内务府漏出的一片金叶子都能让他们吃的珠圆玉润。
“臣这段时日在府邸养伤,倒是听了许多有趣的传闻。”
清源抬眼:“听闻工部尚书次子新纳的扬州瘦马,倒比明德殿的梁木还要金贵。”
“为博美人一笑,就连专供皇宫的云锦都扯走了三匹,街头纵马,抛下金银无数。”
“尚书大人,您府中的库内是否能支出些银两来修缮明德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