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柏灵点了点头,往前几步,忽然又回过头,“……还有一事也想请教。”
“嗯?”
“‘猎鹿人’……也是常家军下的一支精锐吗?”柏灵轻声问道。
那官差锁眉,表情显然有些困惑,“什么‘猎鹿人’?”
柏灵摇了摇头,“那许是我听茬了,也是路上听其他行人讲起的。”
“听着就不像什么正经部队,”官差带着几分厌弃的表情,“前几年外头可多人喜欢冒用常家军的名号了,干的都是为非作歹的龌龊事……常家军就是常家军,不会给自己起这么些稀奇古怪的名字。”
“明白了。”柏灵点头,“多谢官爷指教!”
离了城门,柏灵在街边买了一顶竹编的斗笠用来遮阳,也顺便蹲着和地摊的摊主聊了一会儿。
这个小镇早年间一直叫“屯农陂”,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地方。直到建熙初年,建熙帝次北巡时曾在这里休憩。
涿州以南、见安江以北大都是平原,少有连绵的山岳,但屯农陂这块地方却有一小段起伏的山峦。
小镇内凹,两侧又是已经废弃的旧长城,看起来就像一个小小的天然隘口。
建熙帝那时便觉得此地不一般,询问这是什么地方,结果误将“屯农”听成了“屯龙”,又因为君无戏言,这个小镇也就顺势改名了。
屯龙陂实在是个很小的城镇,尽管从建熙年初到现在,小镇已经扩建了好几次,但普通人只要花上一个多时辰,就能绕着城墙把整个屯龙陂绕一圈。
“南边的城墙看起来挺新的呀。”柏灵笑道,“怎么看也不像‘废弃’的旧城墙……”
“那时因为几年前翻新过了,”摆地摊的老翁笑着解答,“这样的隘口,能多一道是一道。”
“嗯。”柏灵点了点头,“我看这儿往南的的村子全都空了,应该也是金贼闹的吧。”
“是啊。”老翁还是笑,“不过这几年好多了,你瞧瞧是不是?”
柏灵笑着点头,“老丈怎么没离开这儿呢?我看好些北人都南下避乱去了。”
“老了,跑不动了。”老翁笑得豁达,“我都是跟着申家军的队伍走,他们说要百姓撤去哪儿,我就跟去哪儿,这两年我就都住在这儿,太平得很。”
柏灵目光一亮,“申将军也在屯龙陂吗?”
“那没有,”老翁笑道,“我们小地方哪能养得了老将军嘛,申将军平时都在涿州的军营那边,听说前些日子还去了抚州,具体的我也闹不明白。”
“原来如此……”柏灵点了点头,将竹编的斗笠戴在了头上,“谢谢您啦。”
“小哥是外乡人?”
“是啊,”柏灵点头,“我父兄在靖州从军,我就也跟来了。”
老翁脸上露出几分赞许的惊讶,“你也是来投军的?”
“那倒没有,”柏灵摇了摇头,“只是家里没人了,我一个人在南边待着没意思,就来找他们。”
“喔,”老翁点了点头,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靖州是常将军的驻地啊,你要是想投军,这会儿倒是方便。”
“怎么?”
“常将军这半个月都在屯龙陂啊。”老翁笑着道,“在东头,我们镇祠堂的边上。”
第四十二章被俘
柏灵谢过了老翁,也离开了这卖竹编器物的摊子。
按着先前的约定,进城以后,柏灵往包袱里囤了许多方便携带的干粮。
只是,如同牧成最初预料的那样,城中完全没有买卖骡马的地方——所有的骡都是不卖的,不论柏灵声称愿意出多高的价格,城中百姓的日常生活非常依赖骡马,要用时只能找熟人租借,一个外乡人想要如法炮制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
傍晚时分,柏灵背着重重的的包袱准备出城和牧成、李一如汇合,然而才走到屯龙陂北门的街口,她就感觉隐隐有些不对。
这个时段出门的人不多,城门口几乎是一片真空地带,偶尔有一两个从北边来的商旅队伍赶在落日前进了城,而往北去的大门则完全没有任何人通过。
那一片无人的城门空地让柏灵的警惕心骤然升起,那里就仿佛是一个舞台的聚光灯,一旦踏入,所有人都会看到自己。
柏灵佯作无心地闲逛起来,她进了一家客栈,要了一碗面。
客栈的大门对着北城门,柏灵的目光几次不经意地扫向那边。
“客官住店吗?”小二问道,“这时候不早了,我们有专门的过夜房,明个卯时退房,您刚好能上路。”
“不用。”柏灵摇了摇头。
小二愣了一下,“您不会是一会儿要出城吧?屯龙陂这儿的夜路可不好走!”
柏灵笑了笑,“我已经在城西住下了,这会儿就是趁着天没黑,出来转转,买点儿东西。”
“难怪……”小二看了一眼柏灵鼓囊囊的包袱,笑道,“您去城东祠堂看过没有?前些日子中秋灯会,这会儿还有好些花灯没摘,好看得很!”
柏灵正要回答,忽然呼吸一滞——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城门口的一处树荫,那儿摆着几张桌椅,似乎是让官差们换岗时歇脚的地方。
而李一如就坐在那里!
柏灵有些敷衍地应付了一会儿小二的闲谈,试图问了一些今日城中的消息但一无所获。
小二离去后,她的余光便集中在李一如那边。
少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手放在桌子下面,腰以下的位置全都被桌椅挡住了,柏灵看不真切,只能望见他身旁和身后都坐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