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奕的表情稍稍凝固了片刻。
“……你回绝他了?”
“对,”柏灵再次摇了摇头,“所以,计划得提前。”
柏奕深深地吸了口气——这真的是个大新闻。
“其实我觉得……”柏奕轻声道,“如果你的计划都已经把很多细节都落实了,按照原先的计划来走,是不是会更好?免得临时打乱了阵脚,反而生出什么变数。”
“为什么?”
“我其实不太相信他真的觉察到了什么。”柏奕轻声道,“不然你今晚就不可能回得来,即便他真的听到了什么,心里也一定是不大相信的。”
柏灵点了点头——是的,这件事我已经想明白了。
“不过更重要的,”柏奕轻声道,“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突然跑掉,就太可疑了,小年夜划船是一个不错的幌子,如果真的放弃了,这几日你还能想出什么合适的时机来?后天就是腊八了,来不及的吧。”
柏灵苦笑了一下。
——兄弟,你还是不太了解你现在的处境。
你已经是皇上假想中的情敌了。
现在还是赐婚,等到过两天你和宜康齐齐反对,宁可违背圣心也不肯遵从婚事的安排时,事情就变质了啊。
“腊八肯定是来不及的。”柏灵想了想,“只能尽可能提前,以免夜长梦多。”
柏灵如此说着,也慢慢冷静下来。
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的前夜。
所有的顾忌,都可以暂时放一放了。
于是柏灵站起了身,“我先回屋,自己琢磨一下。”
“等等!”柏奕喊了她一声,“总感觉你还有什么没讲……今天皇上除了这个以外,真的就没和你说别的什么吗?”
柏奕也站起了身,“你今晚到底怎么了?”
柏灵回过头来,她看着柏奕,久久没有说话。
柏灵轻轻吸了一口气。
“有时候我觉得你挺笨的,柏奕。”
“……?”
柏灵看着他,“……又笨,又直,又顽固。”
柏奕莫名其妙地站在那里。
但柏灵说完这些,就头也不回地往前院走了,一句都没有解释。
柏奕想着柏灵的句话,重新回到自己的小板凳上继续搓衣服。
然而,飞溅的冷水忽然进了他的右眼,柏奕低呼一声,顿时觉得眼睛螯得生疼。
他本能地后仰,然后一脚踢翻了身旁的皂角粉罐子。
柏奕连忙起身去够还在不远处打着旋儿转圈的小陶罐,右脚又勾带着洗衣盆的边沿——只听得哗啦一声,他整个人都绊在水盆上,一盆的湿衣服被掀翻在地,他整个人则正面摔倒在地上。
“卧槽……”
第四十章去意之坚
这天夜里,陈翊琮再次站在了沁园的门口,他望着高处老旧的“沁园”二字,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卢豆有些不解地上前,“皇上?咱们现在是……”
陈翊琮收回了目光,低声道,“去通传吧,朕来了。”
夜间的沁园一片沉寂。
这几日里,因为自己的封禁,沁园里甚至没有来得及雇仆从,地面上的积雪还保持着它本初的样子,除了卢豆留下的那一串脚印,再没有其他痕迹。
陈翊琮走在这寂静而寒冷的庭院中,脑海中却始终停留在傍晚时生在柏灵小院中的画面。
不知不觉,他来到了衡原君的偏院。
衡原君依旧没有来得及出来迎接,此刻他刚刚走到院门口,见到陈翊琮,便俯身跪下行礼。
陈翊琮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平身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近屋中。
看得出来,衡原君这里用来取暖的炭应该是已经用完了——屋中生起的炭盆是新烧起来的,且那些两侧镌刻着暗红色花纹的条炭,明显是养心殿的专供。
陈翊琮扫了一眼屋子,“今天这里就你一个人吗?你的那个侍卫呢?”
“入夜之后想喝一种松针。”衡原君笑道,“家里已经没有了,所以让他出去找找。”
“哪种松针?”
“麓州松针,”衡原君轻声道,“一般是产自麓州和蜀州边界的山林里,最**京的茶行也陆陆续续上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