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蛛从?空中垂倒而下,世界在她眼?中翻转,下到约有五十米高处,有东风裹挟着细密的雨吹来——
渊白开始在半空中织网。
说是织网,这样的织网方式却有些过于随性,其?实只是产出蛛丝,按照风吹来的方向?,任由?它们向?下飘去。
透明细丝洋洋洒洒,无声随着雨落下,沾到肉联厂的屋顶上,墙壁上,光秃秃的地面上,院子里停着的车上……
这些细丝是无毒的。
仅仅半个小时过去,这座肉联厂成了又一座半透明的蛛巢。
渊白又慢吞吞操控着巨蛛回到自己的西区大蛛网上,并?通过这座天空上的通路,很是顺畅地来到了淮江大桥。
别说,有这么一张大网真的很方便,之前织网时她还遇着了伪装成绿植的青蛇和伪装成花朵的虫子,前者?摸黑对着她的腿来了一口(没破防),后者?直接落在了巨蛛的背上,还好蛛腿能变成章鱼触手把虫子扫下来,不然真恶心?。
——渊白根本没去关注后续。
因为她还要?在淮江大桥上用鸟尸钓鱼。
昨晚那具灯鱼的尸体?被吃了一半,渊白看?了看?上半具尸体?,确认了一下鱼眼?还在光,就没在意了。
但在肉联厂,起夜的工人差点惊呆了。
这名工人套了件雨衣,模模糊糊地往外走,然后就现?自己被什么黏住了。
他以为被袭击了,惊恐大叫,把其?他人和动物都吵醒了,陈子一脸怒气地出来看?,刚推一下大门,就现?大门推不开——
他们住着的厂房门也被黏上了!
什么东西!?
旁边的人尝试拿刀割,割不下来,好在工人把全?身衣服都脱下来,得了救。
一整套衣服悬挂在那,像一具摇摇晃晃的尸体?。
有人从?窗口探头出去,现?无数雨珠在透明细丝上颤动着——
“车……对了,还有油!”陈子猛地回过神,骂骂咧咧踢了身边人一脚,“操你的,愣着干嘛!去开车啊,把油拿上,我?们先——”
他下意识想要?逃跑!
这看?着就像是他们的厂房变成怪物的巢穴了啊!
但是紧接着,陈子想到了自己的猴和狗……然后,他耳边听到了叔叔“哎呦哎呦”的声音,仔细一听,像是叔叔正喃喃在说:“我?头……好痛……”
这位叔叔就是他在肉联厂当保安的叔叔。
“叔!”陈子冲上二?楼,“没事!我?们有车了,我?带猴去给你找止痛药……你再吃点安眠药,先睡一觉好不?”
安抚了半天,陈子下楼,看到了待在角落里觑他的巨猴。
他黑着脸,对窗口比了个手势,猴子兴奋地摇了下尾巴,而后把尾巴猛地向?外一探,火光四溅下,那透明缠人的细丝瞬间和猴尾搅合在了一起。
但让众人惊讶的是,火焰居然没能立刻把这丝烧断。
空气中飘着一股似有似无的蛋白味和土腥味,像是在烧蛛丝——这黏性不也正像是蛛丝吗?
不待陈子阻拦,猿猴愤怒地跳了出去,对着蛛丝生拉硬拽,同时整个变成一只着火的巨猴,缠在它身上的蛛丝轻飘飘地蜷曲起来,很快就断开了。
陈子刚要?叫好,就听到了对他来说极为可怕的声音:
水泥地在这一拽之下,裂开了!
同时,门口停着的车猛地位移,大门也“哐当”倒下,露出斑驳的墙壁,冷风与雨呼啸而来!
操,这孙子把他的厂房毁了!
这动静也把外来者?们都惊醒了。
刘哥虽然被打了一顿,今天也出去干活了,他没空养伤,因为他身边还有女儿和父母——当意识到自己如今沦落到无法靠法律自保的世界后,他猛地反应过来,必须想办法保护身边更弱小的亲人。
女儿刚上初三,父母已经?老迈,堂弟并?不可靠,而他不相信一个成年男性在获得了生杀权力之后,不会做出什么更恶心?的事情。
陈子没做,是因为现?在只是末日?的第三天。
这群又累又饿又困的人躺在地上,没有睡着,亲朋拥抱着彼此,而后被猿猴疯的动静惊醒,那一刻,所有人的反应是一致的,那就是逃跑。
有人出绝望的抽噎声,但仔细一看?才?现?,猿猴其?实在和厂房上落着的透明细丝搏斗:它明显是怒极了!
“它……”刘哥眯眼?,“它的脸是不是不防火?”
猿猴的力气极大,毛能点燃,但它的脸和屁股都没被猴毛覆盖,蛛丝太多,挣扎起来就不免沾到这几处,撕扯不下来,只能用火烧,但显然蛛丝一路烧过去,烧到这皮肤上,猴子被痛得“啊啊”直叫。
于是,趴在窗边的人看?到,那猴把身上蛛丝摘下,就不愿意再出门了。
陈子让人钻过蛛丝去开刘哥等人开来的车,车被黏在地上,疯狂打火,陈子踢猿猴去把蛛丝处理了,那猴不应。
气氛一时僵直,只能听到雨中瑟瑟的狗叫。
陈子明显觉得面子过不去!
他大声骂了句脏话,往前一步,那猴本能地后退了一步,用手遮住脸,别过头,但眼?睛透过缝隙去看?人——
刘哥喃喃:“这猴……真像人啊。”
但身边是堂弟咋呼的声音:“这丝是怎么回事,我?们今天是不是不用干活了?不对,他们是不是……也不会来给我?们送饭了?”
蛛丝把厂房对半分开,也把厂里人和外来者?分成了两半,人心?浮动,刘哥知道所有人心?中都在想着“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