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發作
這晚,小月還是和韓東景回了他家。
兩人相擁而眠,頭一次在不在生理期的時候,什麼都沒做。
韓東景輾轉反側,小月卻睡得很踏實。
對小月來說,韓東景的過去像是一個故事的片段,幾句話就能概括。
你會在看了一場悲劇電影后哭泣,會在看了一本BE小說後難過,但那種情緒並不會持續,除非你刻意想讓它影響到生活,不然,一陣風,一個念頭,就可以把悲傷吹散。
這種對愛人過去的忽視,並非是遲鈍麻木,或是不在乎。
這是一種趨近於自我保護的選擇,是一個人成年後,面對情感波瀾應有的智慧。
在知道那些過去並沒有糟糕到不能承受的地步時,人反而覺得輕鬆了。
小月是個想象力非常豐富的人。
她對生活中的一切有著異常的敏銳,她可以從一灘水想象出一個宇宙,一塊泥構建出一座宮殿。
但這種想象,僅限於對藝術的創造。
她不去想韓東景在還是少年時,就和其他女人做愛的細節。
因為那是時間的廢土,早已乾裂,沒有營養,無法滋生出任何生命跡象。
韓東景感受到小月的安定。兩人談話前,她還心懷戒備,都說開後,她的態度變得平和,情緒再無波瀾。
這讓他心中的不安更加激烈。
因為他從來沒有對過去的自己的種種行為蓋棺定論,一切的無所謂只是膽怯迴避。
他和小月在年少時,都經歷了家庭的變故。
如果非要給悽慘的程度分級,小月要比他更悲慘一些。
她面臨的是無法左右,無法更改的,永恆的死亡。她比他更加沒有選擇。
然而她面對悲傷無助,選擇的出路是繪畫。
是健康的興趣,是日復一日的努力,是自力更生地接受命運,把自己當成一個正常人去經營生活,而不是需要他人同情救助的可憐蟲。
而他呢?
無論是出於自願還是被迫,是被吸引還是被誘惑,他排解心中苦悶的方式,竟然是躺在女人的床上,把性當成發洩憤怒的工具。
他本來只是站在懸崖上,是他自己選擇了走向烈火燒灼的地獄。
他的靈魂變得渺小而虛弱。
承認這一點讓他感覺到破碎。
他的自我再次被切割成形狀各異的拼圖,他抱著最樂觀的心態知道它們可以重新完整,只是毫無頭緒,不知從哪裡開始。
如果不是小月還堅定地和他站在一起,實實在在地躺在他懷裡,他很怕自己已經重回之前經歷過的那些夜晚,在高樓上,在刀刃上,尋求最不負責任的解脫。
還有那個女孩。
她的死,和自己有關,到底是無稽謠傳,還是另有隱情?
他知道,一個人從產生去死的念頭,到真正實施,要經歷多少痛苦的糾纏。
他只見過那女孩幾面,連話都沒有說過。
如果是自己和她母親的關係,讓她無法承受,那他一直以為只傷害到自己的行徑,就會被證實對他人產生了不可饒恕的罪惡。
韓東景心亂如麻,無法入睡。
晨光熹微時,他拿出手機,給那個人發了一條資訊。
【沈老師,我需要治療。】
【好,什麼時候開始?】
【明天。】
【週一10點來找我。】
得到了確切回覆後,韓東景才稍稍平息下來,摟著小月,淺淺混沌地眯了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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