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口嚼着菜,含糊道:“屁的脚踩两只船,走!哥带你吃霸王餐去!二尺长的龙虾见过没?”
车子慢悠悠晃到天鹅大酒店,罗胖子早就在门口等了。
与约定的不同的是,见面地点由餐厅改成了顶楼的商务酒廊。
夜深人静,酒廊里只有一张吧台亮着灯。
夜班酒保是个女的,风姿绰约,颇有些烈酒红唇的奢腐感觉。
本来四十多岁的年龄,被她刀砍斧凿一样的棱角衬托成了三十五。
“胖子,二尺长的龙虾呢?”二军指着吧台上的一碟瓜子和一碟开心果问道。
罗胖子嗫嚅道:“那个,兄弟……胡总说龙虾得通过考验才给上,不然就只能凑合吃点带壳的。”
二军的脸当时就黑成了吧台的颜色:“那就快点出题,再晚点厨师都下班了。”
我有些不高兴地看着吧台侧面的摆着的三杯鸡尾酒和酒杯边上的几样东西,说:“放心,龙虾让你吃最大的。人家胡总这题早就出完了的。”
二军一愣:“这不就是些摆件儿吗?”
我抽出压在左手边第一杯酒下的一摞宣纸,说:“你见过拿紫光斋的熟宣当杯垫的吗?”
罗胖子投来钦佩的目光,从怀里掏出几张照片:“顾兄弟慧眼。胡总说看了这几张照片你自然晓得题目。”
照片上是那架清仿残雷琴,比刘叔给我的清晰许多。
琴是落霞式,黑面光漆,琴面从冠角到琴额,琴底从凤舌到韵沼,每个关乎估价的部位都有特写。
唯独琴底的题诗处贴了胶带,只露出“残雷”两个大字。
这就是第一题:考典。
如果我不晓得残雷琴的来历,撕开胶带去看,就算输了。
我接过胖子递来的毛笔,边写边说:“我说这是清仿只是看的木色,真品的残雷琴是谭嗣同砍下院子里的雷击梧桐木亲自监制的,真品在故宫博物院。”
这只是最基础的古玩知识,也就能难住二军这样的纯血半吊子。
“但这把琴被动过手。”我把毛笔抛到左手,笔尖上滴落的墨汁恰好成了其中一个字的起笔,笔势未断分毫。
我右手直接伸进第二杯红酒边的竹篓里,索性开始解第二题。
也就半个字的工夫,我把摸出的两块木雕丢在吧台上,说:“雁足和琴轸被替换了,胡总收琴时以为只是黄铜和水牛角。”
速度之快,惊得二军和胖子合不拢嘴。
“第三个杯子有啥门道?旁边啥也没有啊!”二军指着吧台道。
我冲胖子努努嘴,继续说:“但胡总当时并不知道,黄铜雁足是拿棺材钉锻的,也不知道七枚琴轸是拿人的手指骨磨的。”
“屁的清仿残雷琴,这就是一架棺钉人骨琴!邪乎到只要碰了,就注定会被缠上!”
罗胖子的手明显地哆嗦了一下。
我轻吸了吸鼻子,罗胖子身上有股淡淡的异味传过来。
这种异味,我只在跟桃仙姐钻荒坟野冢的时候才闻到过。
“所以第三道题就是胖子本人,如果棺钉人骨琴一个月内找不到下家,胖子也许会死无全尸,对不对,胡总?”我凝视着装着擦拭酒具的夜班酒保冷声道。
夜班酒保有些讶异地望着我。
点破胡总身份的同时,我左手的动作刚好停下。
宣纸上的字迹有些难看,但自带一股肃杀气势:“破天一声挥大斧,干断柯析皮骨腐。纵作良材遇己苦,遇己苦,呜咽哀鸣莽终古。谭嗣同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