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o章:金銮笔锋(回历年夏?六盘山金顶大帐)
回历年夏,六盘山的雾霭渗进金顶大帐,将牛油灯的光染成苍青色。铁木真斜倚胡床,狼权杖横在膝头,鎏金狼眼盯着帐中央的羊皮卷,那里用畏兀儿文记录着前日口述的遗诏,墨迹未干处晕着深浅不一的墨团——那是萧虎握笔的手在羊皮纸上三次停顿的痕迹。
"墨尔根,把窝阔台三字再描重些。"铁木真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手指划过羊皮卷时,指甲在"继位"二字上留下浅痕,"察合台的眼睛,比雪豹还要敏锐。"
萧虎的狼毫笔悬在羊皮卷上方,笔尖的墨汁正沿着笔锋滴落,在"窝阔台"三字右侧洇出不规则的圆斑。他昨日在清水河处决的探马,血珠也曾在虎符上形成相似的形状——那时帕丽萨说,这是"天狼星遇晦"的征兆。"大汗,"他忽然皱眉,"末将的畏兀儿文写得太急,台字的尾笔与合字混了。"
铁木真咳嗽着支起身子,狼权杖的红宝石眼睛在羊皮卷上投下光斑:"无妨,"他指向萧虎腰间的汉地端砚,"用你父亲留下的端砚磨墨,墨色会稳些。"当萧虎转身取砚时,他看见大汗左手无名指的灼痕在雾中泛着红光——那是今日凌晨萨满用苏鲁锭长矛烙下的"天命印"。
帐外传来铁甲碰撞声,察合台的亲卫队长阔阔出掀开毡帘,熊纹皮甲上的露水落在羊皮卷边缘:"大汗,术赤王爷的信使求见,说钦察草原的星象有变。"他的目光在"窝阔台继位"几字上停留半息,靴底的红土蹭在萧虎新绘的狼虎纹章旁。
萧虎趁机将狼毫笔在砚台边缘磕了磕,墨汁在"继位"二字间积成小洼:"大汗,末将昨日收到帕丽萨的星象报,说土星正逼近天枢星位,恐主文书有变。"他指向阔阔出皮甲上的熊纹,"不如让术赤王爷的信使稍候,先将遗诏誊抄工整。"
铁木真忽然按住萧虎握笔的手,掌心的老茧擦过萧虎手腕的汉地刺青——那是野狐岭之战后,他用女真降将的血纹的白虎图腾:"墨尔根,你父亲在中都城墙刻下苍狼逐日时,可曾想过狼与虎终究要同饮一江水?"他松开手,狼权杖重重顿在胡床,"按你的法子,把遗诏再抄一遍。"
是夜,萧虎在文书房点燃雪松熏香,狼毫笔在羊皮卷上悬停良久。窗外传来托雷与术赤的争执声,豹纹与熊纹的影子在毡帐上撕扯,他忽然用波斯文在"窝阔台继位"下方写下极小的注脚——那是花剌子模占星师惯用的"歧义符",可被解读为"监国"或"协理"。
"墨尔根大人,"帕丽萨的声音从帐后传来,星象仪的孔雀石转盘映着月光,"土星已进入氐宿,正是笔锋藏雾的时辰。"她展示袖中染血的符节,"察合台的谋士刚从萨满处取走苍狼坠地的预言,墨迹未干。"
萧虎的笔尖在"继位"二字上划出歪斜的尾笔,看起来像极了蒙古文的"暂代"符:"把这个交给四王爷,"他撕下一片羊皮,用汉文写下"狼向东,虎纹护北","让他明日带着术赤的豹旗巡视营地,就说大汗要召见各部领。"
五更时分,帐外突然传来战马惊嘶。萧虎掀开毡帘,看见察合台的熊旗在雾中晃动,亲卫们正围住术赤的信使——后者怀中的羊皮卷,正是萧虎故意泄露的"遗诏草稿","窝阔台"三字被墨团淹没,只余"监国"二字清晰可辨。
"墨尔根,"托雷的狐皮帽檐滴着雾水,手中握着萧虎父亲的虎纹佩刀,"察合台说遗诏被汉地墨汁污了狼血。"他忽然展示刀鞘内侧的女真文诅咒,"术赤的人在信使靴底现克烈部的狼毒花——和父汗药汤里的一样。"
萧虎的狼毫笔在托雷递来的羊皮卷上圈住"监国"二字,笔尖划过处,显露出底下用畏兀儿文写的"托雷协理":"四王爷,末将今日在誊抄时,忽然想起大汗三年前说过,草原的大汗,要让每只狼都看见自己的影子。"他指向远处术赤的豹旗,"或许,遗诏需要让各部领都看见自己的图腾。"
托雷的手指忽然收紧,佩刀的蟠螭纹硌得掌心疼:"你是说,在遗诏里加上各部徽记?"他看见萧虎新制的符节图纸,狼咽喉处嵌着术赤的豹纹,虎纹利爪缠着察合台的熊毛,"这样一来,每个宗王都会以为遗诏对自己有利。"
帐内传来铁木真的咳嗽声,萧虎趁机将"窝阔台继位"改成"诸王共议",用波斯星象符在旁标注"天狼星位未定":"四王爷,帕丽萨说,明日的星象适合笔误。"他望向窗外渐亮的天光,"当各部领看见遗诏上有自己的图腾,便不会急着撕咬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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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三刻,当察合台带着亲卫闯入文书房,看见萧虎正在羊皮卷上绘制术赤的豹纹徽记,墨迹尚未干透:"墨尔根,你这是在给遗诏穿花衣?"他的熊刀指向"窝阔台"三字,却现旁边多了自己的熊毛纹,"汉人的笔,果然会变戏法。"
萧虎的狼毫笔在熊毛纹旁添了两笔,竟形成狼的轮廓:"王爷明鉴,"他展开帕丽萨的星象图,"土星过境,唯有聚合各部图腾,才能稳住天枢星位。"他指向羊皮卷底部的空白处,"大汗还说,要在遗诏末尾加上墨尔根协理汉地——这是对您当年征西夏的敬意。"
察合台的熊刀突然顿在半空,他看见羊皮卷上,自己的熊毛纹与术赤的豹纹、窝阔台的狼纹呈三角鼎立,萧虎的虎纹微缩在右下角,像极了星象图中的"三垣护主"。"好个墨尔根,"他忽然冷笑,"你的笔,比你的火铳更锋利。"
是日正午,当铁木真强撑病体召见各部领,萧虎捧出的遗诏上,各部图腾与星象符交织,"窝阔台继位"四字被巧妙地夹在"诸王共议"与"托雷监国"之间,用畏兀儿文的连笔写成可左可右的句式。术赤盯着自己的豹纹徽记,察合台抚摸熊毛纹,竟无人注意"继位"二字的尾笔,藏着汉地书法的"飞白"技巧——那是萧虎特意留下的改笔痕迹。
帕丽萨的星象仪在帐外轻响,孔雀石转盘上的狼虎纹章与各部图腾连成一线:"墨尔根大人,"她低声道,"土星已过氐宿,遗诏的笔锋,就是您埋下的天狼星籽。"
萧虎望向金顶大帐外的狼虎双旗,晨雾中,狼与虎纹的影子重叠又分开,恰似遗诏上那些可左可右的字迹。他知道,自己在羊皮卷上留下的每一道笔锋,都是投向权力漩涡的石子,终将激起各部领的猜忌与妥协。当铁木真的狼权杖再次顿响,他忽然明白,这场用笔墨进行的战役,比任何刀兵相接都要凶险百倍——因为每一道墨痕,都可能改写蒙古汗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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