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弘历点了点头犹豫片刻后又摇了摇头:“好,也不好。”
“这话怎么说?”
弘历伸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顺手也给弘昼倒了一杯:“跟在皇玛法的身边,其余人倒是对我很是客气。不论是皇玛法身边伺候的老人,还是那些前来觐见的朝臣,对我都很是客气,甚至有些恭敬。”
“这听上去倒是不错,”弘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样说的话想来也没人敢怠慢你。”
“是啊,没人敢怠慢。”弘历笑了下,但很快就掩下,“但在皇玛法的身边,个个都是人精,虽说面上恭敬,但只要一不小心便容易瞧见圈套。前几日,我便入了个小圈套,好在皇玛法没说什么。”
前几日的时候,弘历被堂兄弘晳坑了一把。这位堂兄他之前没怎么接触过,但知道废太子被圈禁后,康熙就把这个堂兄接在身边养着了。恩宠一直不断,但就是从未重用。
弘历初见这位堂兄的时候心里就敲起了警钟,但他毕竟比弘晳要小十几岁,一时不慎之下还是被算计了。好在他自己本身是个聪明的,没有真的全踏进去。
弘昼察觉到四哥似乎并不想细说这个小圈套,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只要在皇玛法的身边,那便会成为一个靶子。多的是人想要将你拉下来,只有把你拉下来了之后他才有可能上去。”
若是弘历被厌弃,说不定能连累到四爷。现在想要将弘历从康熙身边拉下去的人绝不仅仅只是皇孙们,老八老九他们都盯着弘历的位置,盼着能将他一下拽入深渊。
“刚去的时候是觉得有些难,”弘历笑了笑,“但是现在觉得似乎也就那样,那些口头上的坑很容易就能辩驳出来。我现在适应了,倒也没有那么容易被他们算计。”
在五弟的面前弘历不大想提及自己这一个月适应的时候遇到的困难,转头便提起了弘昼:“你呢,你在上书房可遇到其他事了?弘旷应该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吧。”
在上书房中和弘昼不对付的,头一号就是弘旷。所以弘历一提及弘昼不对付的人,脑海中闪现出来的就是弘旷。
不过弘旷虽然不聪明,但也没有蠢笨到让人受不了的程度。如今瞧见自己被皇玛法带在了身边,应该也不会再去和五弟作对才是。
弘昼撇了撇嘴说道:“他是不曾找过我麻烦了,每日里瞧见我便躲开了。现在找我麻烦的是弘旺,在我耳边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不过我懒得理他。”
“弘旺?”弘历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滞,想起了那位脸上时时带着笑意的八叔,“弘旺和八叔比起来还是太嫩了。”
从前在上书房的时候,弘历也和这位堂兄打过招呼。当时觉得这位堂兄在上书房中应该算得上是聪明人的那一类型了,但他现在和八叔打过交道后才发现,这位堂兄连八叔一半的火候都没有。
想起前几日的一次,弘历在这位八叔和煦的目光中打湿了后背。每一句话似乎都带着深意,让他要仔细思索后才敢应答。
“他只想在私底下来找我,”弘昼有点得意,“但我不想理他,便一直和弘暾还有弘曈他们在一起。弘旺只要逮不住我,就不会上前来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了。”
弘历失笑:“还是你机灵。”
兄弟俩聊了一会儿后便各自去额娘的院子了,每月才能回来一次,回来肯定要好好陪陪额娘的。
耿执羽这段日子迷上了评书,自从弘昼安安稳稳长大了之后,福晋待她们这两个有孩子的格格就更客气了些。若是些不重要的事情,她们提了之后就都会满足。
所以耿执羽能隔三岔五叫来说评书的女先儿,听得如痴如醉的,有时候还拉着钮祜禄格格一起听。
因着听评书多了,耿执羽又了解到了话本子。她原本的文化水平也就勉强能看懂《三字经》,现在因为想要看话本,倒是又学了不少字。因为找到了爱好,这个月连去找钮祜禄格格的时间都少了。
弘昼这次回去就被额娘房中的书架给镇住了,之前这书架上放的都是他小时候看的一些孩童启蒙书,量也不多。毕竟他是住到了三岁就走的,启蒙书加起来也就那几本。
但是现在书架上被满满登登塞了不少,弘昼吃惊:“额娘,你这是买了多少本话本子?”
“这可是这几年来京城里最流行的,”耿执羽看着自己的书架有些自得,“我现在才迷上,书店里有不少的书,我都命人去买了。”
“那你的月例银子够花吗?”弘昼很诚恳地问道,“要不要孩儿也命人出去买些回来给额娘。”
要是没记错的话,书应该是挺贵的,额娘买了这么满满当当的一书架,不会是把这两年的月例银子都花出去了吧。
“你放心好了,”耿执羽笑着说道,“额娘现在还不缺银子花。”
喜欢看书是好事,就算只是话本子,拿来打发打发时间也不错。弘昼是喜闻乐见的,在上书房的时候听有些有些堂兄弟说,他们额娘在家中不是绣花就是枯坐着等孩子就是等丈夫。
与其这样等人,还不如自己找点喜欢的事情干。书中自有黄金屋,现在看话本子,说不定以后会喜欢上史书呢,有些史书看着也很是有趣。
在额娘这里待了一日后,弘昼脑海里塞着一脑袋的话本清单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额娘看的东西还挺广的,什么神仙鬼怪,什么书生小姐花魁之类的都有。
第二日弘昼就回到了阿哥所继续准备念书了,他上个月将落下的功课都补得差不多了,这个月就只需要按部就班地跟着先生念书就行了,要比上个月轻松了不少。
现在弘昼已经很适应尚书房中各位同窗对自己的态度了,他依旧还是和原本关系好的那几位相处。其余的人,保持着不得罪不搭理,不多话的原则继续相处。
弘旺等到了第二个月还没等来弘昼的追问,想要和弘昼继续搭话但又找不到时机,现在弘昼几乎和弘曈黏在了一起,让他心情不免更郁郁了。但又不能直接冲过去说那些话,弘曈可是五伯府上的,虽说五伯并未参与夺嫡,但万一这件事流传出去了呢?
时间裹着秋日的落叶一去不返,冬天的寒凉开始慢慢席卷紫禁城。弘昼已经穿上了冬装,起床就看见了窗外似乎是白茫茫的一片。
“下雪了?”弘昼有点惊奇,随即吸了吸鼻子,“下雪了更不想起床了。”
天一冷人对被窝的眷恋就会开始升高,即使这屋子被烧得暖暖的,他起床并不会冷到。但弘昼就是不想起,他对被窝的感情此刻达到了顶峰。
“主子快些起来吧,”小周子将厚厚的衣裳收拾出来说道,“咱们已经晚了些,若是再不起来可就要迟到了。”
在去木兰秋狝之前,弘昼晚去一会是常见的事情。但从木兰秋狝回来之后,他就被阿玛警告了,一定要遵守上书房的规矩。
这两三个月来他一直都是按时到上书房的,一天也没有迟到过。
弘昼从床上爬起来后,伸了个懒腰就开始穿衣裳。冬天的下雪天最适合的是睡到自然醒,醒来后看着雪景来个红泥小火炉。一边烤火,一边煮茶。
可这样的情趣注定只有在他成年之后才能得到了,现在他只有一个悲催的要去上书房念书的可怜学生。
换了衣裳用过早膳后,弘昼出门就被风吹得一激灵。不愧是下雪了,这也太冷了点,不敢想等春日里化雪的时候得冷成什么样。
小周子急急忙忙拿着斗篷给弘昼穿上:“这天冷了,还下着雪呢,主子把斗篷穿上。”
穿上了斗篷之后,弘昼坚强地在雪夜里往上书房走去。
到上书房的时候,里面还没几个人,弘昼一般是踩点来的。看来今天因为下雪被困在被窝的人不少,迟到的人多了。
解下斗篷,上书房里面已经燃了炭火,一进去就能感受到室内被烧得宛若春日。
等上书房热闹起来的时候,寅时都已经过半了。这天雪下得急,是天黑了之后突然下起来的,许多人起床看到雪都蒙了。
弘昼倒是没蒙,他在今日散学的时候接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年侧福晋生了一个弟弟,他们有个六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