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睡了一日的缘故,弘昼现在一点也不困。他用过粥后,便半靠在床头看着屋内,只可惜现在已经天黑了四哥肯定已经睡觉了,不然他还能来陪自己说说话。
四爷看着弘昼,忽然开口问道:“这几日里还未考校你的功课,今日正好有时间便考校考校。”
弘昼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阿玛,病了也不放过的吗?
一说起考校功课,弘昼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又开始疼了起来。其实他也并非厌学的人,但是在生病的时候上课这个行为是不是有点太过变态了。
看到弘昼的神情,四爷不为所动,随意地问了弘昼几个问题。这提出的几个问题都不算难,甚至称得上很是简单,所以弘昼轻易就答出了。
“看来你这些日子跟着先生学得不错,”四爷的语气波澜不惊,“既学得不错,那便奖你过几日身子好了随我去庄子小住几日吧。”
弘昼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庄子,哪里的庄子?”
“京郊的庄子,”四爷很耐心地答道,“现在正是春日里,京郊的庄子景致不错,又不会太过炎热,正适合过去小住怡情。”
小住几日,还是自己没去过的地方。弘昼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那不就是去旅游几天。既然是去旅游,先生应当是不会跟着去的,也就等于要放假。
这样算下来,弘昼眼睛里都要冒出红心了。他想去,超级想去。
见弘昼的神色一下子就从蔫蔫儿变得精神,四爷心中满意。他就知道,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就没有不爱玩的,他幼时都会因为可以跟着汗阿玛去巡猎而高兴得一晚上睡不着觉,更何况弘昼呢?
这几日康熙的心绪不宁,看见这几个年长些的儿子后情绪总会变得很是暴躁。四爷正好也不想撞这个枪口,索性便告假几日带着孩子去养养身体,正好也能在汗阿玛那里留点好印象,叫汗阿玛知道自己是怜惜弱小,有一片慈父之心,并未那般争权夺利之人。
“那我一定好好养身体,”弘昼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也一下子就精神了不少,“阿玛可要记得这件事,到时候不许食言。”
四爷瞥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对你们食过言?”
弘昼嘿嘿笑道:“阿玛平日里就是最守信的人了,只要答应地没有做不到的。阿玛很好,一定是这世上最好的阿玛。”
这样幼稚的*话语平日里弘昼对着阿玛也是说不出来的,但现在或许是生病削弱了他思考的能力,又或许是被幻想中的庄子生活迷了眼,这话很自然地就从他嘴中说出来了。甚至在说出这句话后,他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平日里拍四爷马屁的人不算少,他多数时候都是皱眉的。但听见这样稚嫩的拍马屁话语从小儿子的嘴中传来,他却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一点没有听见别人拍他马屁的无语。
甚至他在此刻都隐约能明白为什么现在汗阿玛这么偏爱那些这几年刚出生的弟弟了,毕竟相对于朝堂上这些随时都有心机算计的儿子,还是小孩子更为可爱些。
看弘昼现在颇为精神的模样,四爷沉吟了片刻后道:“今儿你四哥一直念叨着你今日没去听先生讲课,但他去听了,到时候怕你过去跟不上先生讲课。既然你现在这么精神,那便先给你讲些罢。”
一句话直接将弘昼从快乐的情绪中拉了回来,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阿玛。生病了醒一会儿,也要听课吗?
“四哥呢?”弘昼很是委婉地拒绝,“到时候等我病好了让四哥给我讲就好了。”
“你病了,便将你四哥挪到别处了。”四爷道,“免得他吵着要过来看你,届时你养病不安生,也怕他过了病气。”
好吧,弘昼无奈,看来阿玛没有感受到自己拒绝的坚定。
四爷命人从旁边的书房中取出了两册书,拿着便开始给弘昼讲了起来。毕竟是从小就在上书房苦读的,四爷的学识很扎实,讲课的时候是不是延展一下典故知识,听起来倒也不算单调。
但弘昼现在是没了精神听,他听着阿玛的声音,仿佛听到了周公邀请他下棋的话语一般,不到一刻钟就陷入了梦乡。
四爷停下了话语,看着弘昼沉沉睡去。沉默了一瞬后才将弘昼放平躺在床上,盖好了被子,下令让守夜的人细心照看后才走出了弘昼的屋子。
他其实有点郁闷,从前也给十三和弘晖讲过课,但他们可没有如弘昼这样直接睡过去。
苏培盛围观全场,他憋着笑安慰道:“五阿哥这是病了,病人哪有精气足的呢?想必是累了便睡了。”
四爷斜了他一眼,并未接话,而是说道:“明儿一早便命人去吏部那里给我告假,便先告假半月罢。”
御门听政不是非得日日举行的,但康熙勤政,自从亲征以来御门听政几乎日日都要举行。四爷身为亲王,手里头又管着差事,也是日日都要去上朝的,他不去是要事先告假的。
苏培盛应了一声:“爷的这份拳拳慈父之心,定能让五阿哥日后感激不尽的。”
“哪里需要他感激不尽,”四爷有点惆怅,“只要他好好长大便是了。”
哪怕愚笨,哪怕不争气,只要好好长大,平安健康地长大就行了。对于孩子们的期待不同,四爷对每个人的待遇也不同,他对弘时严苛很多时候是因为对弘时寄予厚望。
但是弘昼,既是兄弟间最小的一个,又不见有什么格外聪颖智慧的地方。特别是在现在弘昼还在高热的时候,四爷内心对这个小儿子的期待已经降低到了只要平安健康就行了。
当然,这是现在的想法。或许等弘昼好了,再过些日子,这个想法便会随之改变了。
弘昼的高热持续了两三天,好在第四天开始体温降下来之后便没有反复发热了。在第六天后,赵太医便留下了一张养身子的方子走了。
而在第八天,弘昼终于被允许从自己的卧房中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