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年人的钓系游戏中,这时候往往会宽慰,亦或者顺势问她其中缘由,而李长青显然不属于饮食男女中的一员,他只是静默地站在那里,矜贵落拓,像夜幕里色调发蓝足以让人失温的海。
一阵风缱绻的掀起她的垂落在肩侧的秀发。
大概是先前太过焦急,身体受了热,出了一层薄汗,此刻觉察出寒意,竹听眠脚步虚浮般往前踉跄了半步。
李长青眼底闪过一抹深色,若有所感般,往后抵退。
殊不知,高级猎人从不会使用拙劣的戏码,竹听眠早已料到他不会扶住她,因此并没有演得太过,很快稳准身形,像一只倔强又高傲的天鹅。
或眠是觉得误会女性投怀送抱显得不够绅士风度,李长青神情稍缓,语气听不出什么温度,“你原本打算投多少钱?”
开门见山,同她的迂回婉转形成鲜明的对比。
竹听眠长睫颤动,有些讶异他竟然代入了她编织的故事里。
“三十五万。”她说了一个较为保守的数字。
庄晗景的担忧不无道理,她只是一时兴起,在坏心思浮出来时,当然可以装得天衣无缝,要是长久以往,她做不到自圆其说,降低太多生活水平。
“我最近在进行这份残卷的课题研究,晗景听完后也感兴趣,说想出一期同类题材的珠宝设计,我俩就过来了,虽然这笔钱相对于竞价来说显得九牛一毛,但这是我能拿出的全部,总不能让晗景太吃亏。”
后面的话竹听眠不再赘述,整场事件的动向已经明晰。
家境优渥的庄家千金为好友竞夺拍品,两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手上没多少钱,价倒是敢喊。
李长青漫不经心地睇来视线,似是觉得有趣,冷隽的眉眼里溢出一丝轻讽。
他并未对这个故事作出任何评价,竹听眠也宛若终于舒一口气般,轻快道:“今天这场教训,我受益匪浅。耽搁李先生宝贵的三分钟了,李李你听我倾诉,再见。”
竹听眠说完,朝李长青微微躬身,道完别后,娇艳的脸上笑靥更甚,踩着高跟鞋迈入夜色中。
她看起来像是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只将他当成了无所顾忌倾诉的对象,不怕暴露自己虚荣与糟糕的另一面。
李长青的表情变得很微妙,直到目视着她离开,经助理提醒,才信步上了车。
有了今晚的插曲,特助斟酌后,再次确认,“李总,残卷还需要以集团的名义,捐赠给京北大学吗?”
劳斯莱斯车内,助眠的白噪音悄然运作,男人凌厉沉静的眉眼没有半分波动,“既定的事情,以后不要多此一举提问。”
她眼睛又红了起来,鼻腔也涌出一声抽泣。竹母抬起胳膊揽着竹听眠的肩膀,把人抱进怀中发了话:“就听眠眠的。”
其余人也没再说什么。
竹父作为如今竹家的大家长,自然要沉稳冷静李多。他也没有否决竹听眠的话,而是就着竹母的话说道:“就按眠眠说的。”
他说完又问竹听眠:“你想怎么解决?”
竹听眠之前就已经想好了。
“我的东西拿回来,他的东西我不要,我跟他的共同财产对半分。”
竹父点头:
“行,我会跟胡律师说的。”
胡律师是竹家的家族律师,竹听眠自然不会说什么。
她原本也是想找胡律师的。
她知道,现在这些事不需要她再处理了,爸妈自然会为她解决好之后的事。
竹听眠又松了口气。
还好。
她还有家人。
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不用去看,都能知道是宋知贺。
刚才来的路上,宋知贺就给她打了不少电话,竹听眠不胜其烦,陈欣更是生气,直接接起骂了宋知贺一通后,那边终于消停了会。
没想到现在又开始了。
手机早就被竹听眠设了静音,今晚显然是个不会消停的夜。
不管是宋知贺、宋家人,还是圈子里的朋友,竹听眠今天都不想跟他们对话。
她直接收回了目光。
正准备把手机翻面,眼不见为净的时候,一向雍容华贵好脾气的竹母忽然拿起了竹听眠的手机。
没等电话那头的宋知贺开口,她就先沉着脸骂道:“你还有脸来骚扰眠眠?”
宋知贺一口气提到嗓子眼,本以为听眠终于肯接电话了,没想到……他忙把对竹听眠的称呼换成了:“妈……”
他哑着嗓子想道歉。
但竹母没有给他任何机会,直接冲他骂道:“别叫我妈,我受不起,我们全家人都受不起!别再给眠眠打电话,也别来骚扰她!你要是还想好聚好散,就到此结束,不然我们竹家不会再顾念情分放过你!”
竹母一口气说完,胸口起伏着挂了电话。
屋子里静悄悄的。
谁都没想到一向好说话的竹母,会发这样的雷霆之怒。
竹听眠却红了双眼。